“恁老人家年岁几何了?就这般多愁善感?这脚下的地,还是那块地。这眼前的百姓,也还是那些百姓。最多就是日后头上顶着的名号,换了一下罢了。”
“你这一番论调,倒是别有心意。细细想来,还甚是有道理在其中。”
“杨公子,这就不该是你的调调。别扯这些了,刚才的话,你想是还没说完罢。”
陈迹打断了杨同的多愁善感,连忙催促他道。他总感觉杨同这厮,话还没说完呢。
杨同翻了个白眼,随即正色道:“却有些旁的事情。泰安帝攻破锦郡后,在锦郡布下了一部禁军驻守,统御全郡诸军事,以防备明阳并给予北上安和的禁军一定的后方策应。
而这留守驻防的,正是左武卫的万余军马,同时辅以数万郡兵,兵力可谓雄厚。”
陈迹听得也面色严肃起来。
现在北边的郡兵可不是当初干啥啥不行的拉稀了,经过数场规模有大有小的战斗后,不说成了精锐,可这战力的确也是飞一般的往上升,好歹都是亲临过战场的了。
可明阳郡呢,现在看是风光的很,兵不血刃地拿下整个西河。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除了赵治手下的一部人马,大部分将士练场像样的仗都没打过。
虽然现在四万人在秦朗的率领下四处出击,剿灭西河境内的山匪草寇,也算是见过血了。但总归没提升得那么快。
战场上的正规军交战厮杀,和山匪打交道,那能一样嘛。所以若是锦郡的泰安军来打明阳,哪怕是小规模袭扰,都够现在的明阳郡喝一壶的了。
说到底,都是自身底蕴不足。现在能扩张得那么快,都靠的是取巧,以及一张不为人知的王牌。可打铁还需自身硬,明阳郡兵,是该拉上去好生练一练了。
“这些都是赵少君亲口说的,看着的确是情况不容乐观埃”杨同一脸笑意,好似完全不担心其中的隐患。
却听他又道:“随后昨日下午时,我收到了一封家书。”
“甚么家书?你家长辈又有指示了?”
杨同笑而不语,忽地停下,略过陈迹远远地望向远处的一处风雅之所,脸上弥漫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陈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了然地点点头,无奈道:“今日我做东,保准让恁老在里面乐得不着家。”
“这你就小瞧某了。在某看来,这儿的庸脂俗粉怎好和我家那个相比。只是偶尔常常,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杨三郎说得一脸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甚么正人君子。
他说罢,当即便大踏步地往前走去,陈迹摇了摇头跟上。两人很快来到门口,便有一老妈妈亲自引着两人到了一处包房。
“先上一桌酒菜来,我没吩咐时,不要叫旁人进来。”
“杨郎君放心,不会打扰你们说事的。”
老妈妈扭着风韵犹存的腰肢走了出去,顺带把房门带了上。
“你是这儿的常客啊,也不怕得玻杨氏嫡子,流连青楼楚馆,走马章台,传出去真是要被人笑死。”
陈迹嘴角抽搐。好家伙,这才在固城呆了多久,就这般熟稔了。
“放心,某现在可不比在熙阳时候,现在可有得是钱。我每次来点的都是清倌人,不会有事的。何况今日你做东,可不得享受一次。”
两人闲话间,酒菜很快便端了上来。
“现在可以说了吧。”
“那书信是我三叔寄给我的。你说巧不巧,那锦郡驻防的主将,正是我三叔。
如今他因为屡立战功,不仅进了个柱国的武勋,还荣封了镇南将军的散官,身上又挂着左武卫副将的职事,统领万余禁军并数万郡兵坐镇锦郡。
而他写信来,就是让我告诉府君无需担忧,他不会来找明阳郡的茬的。待到时机成熟,还会予以适当的配合。”
杨同左看右看,一副谨慎的模样,随即便凑到陈迹耳边小声道。
陈迹听得脸色愈来愈黑。他还以为是多么机密的事情要与他商议呢。结果就是这么个事情。就算杨同现在不告诉他,也总归会告诉赵氏父子,到最后他还是会知道的。
可现在就凭着这么个东西,这厮就坑了他一次玩耍吃喝的钱。而且这厮还要点清倌人,怕不是随随便便几金就出去了。
偏他还要作出一副自己吃了多大亏的模样,真是叫人着恼。他现在真的恨不得掐死眼前这么个不要脸的玩意儿。
想他陈某人出道以来,只有他坑别人的时候,哪有被别人坑的份!
……
熙阳城,皇宫朝天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