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檀真声嘶力竭。</p>
“烛。”少年清淡的嗓音。</p>
后一个声音轻而易举地将前者盖了过去。</p>
——</p>
嘉年华的所有相关视频都上传失败，针对涉事人员的心理辅导和心理暗示有条不紊地进行。</p>
同步跟进的，还有对几起牵涉其中的命案调查。</p>
中餐馆里死亡的店员和监控中心被杀害的负责人都是普通人，突然遭此厄难，负责案件查办的干员谁都不愿意去通知家属。一群妖蹲在墙角石头剪刀布十几把，最后也没有分出胜负。</p>
宋小明整理着卷宗，目光停顿在那个S级的文件袋上。</p>
那是琥珀的个人资料。</p>
“我警告你不要乱来啊，那火漆可不是摆设，”司南瞥他一眼，“所有加密文件都在局长的掌控中，谁碰了他心里门儿清。”</p>
“我没想乱动。”宋小明闷声闷气的，像跟打蔫儿的茄子，皱巴巴的，“我只是没想到，裴科也会出事。”</p>
司南这回沉默了一会儿，拍着他的肩膀说：“她也是人啊，不仅会受伤会出事，还会死呢！”</p>
宋小明张大了嘴看着他，“你怎么这么说话，万一、万一……”</p>
“万一什么啊万一？”司南前后矛盾地说，“没有万一，老大这回一定会平平安安、化险为夷的——她可是局长的宝贝疙瘩，局长不会不管她的。再说了，不是还有檀真吗？”</p>
——</p>
琥珀被蒙着眼睛关在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屋子里，周围没有一丝声响。他默默地数着自己的心跳计数时间，在这个数字达到惊人的地步时，那扇铁门开了。</p>
“好久不见啊，檀真。”琥珀心情愉快地说，“喜欢我送给你们的见面礼吗？”</p>
微冷的刀锋挑开了琥珀眼睛上的遮挡，多日不见光，琥珀的眼睛在灯光照射进来的瞬间流下了眼泪。但他没有闭眼，而是竭力睁大眼睛欣赏檀真的表情。</p>
如他所愿，檀真的脸像是一块磐石，没有任何表情。</p>
“看见你这样我真是太高兴了。”琥珀真情实感地笑了起来，眉飞色舞道，“烛现在怎么样？我记得你们以前总是黏在一起，但是碰不到彼此，现在可以尽情地拥抱对方了……”</p>
琥珀住嘴了。</p>
并非他说尽兴了，而是檀真的刀锋陷进了他咽喉的皮肤里。只要他再说一个字，喉头上下起伏，那一线渗着寒气的刀锋就会如热刀割蜡般切开他的喉管。</p>
“把秘术解开。”檀真冷硬地说。</p>
“你……”</p>
檀真在他发出第一个音节的时候，就下意识地把刀锋松了松。但琥珀的脖颈上还是留下了一道细长的伤口，微微渗出血来。</p>
琥珀的眼神意味深长起来，“你这副投鼠忌器、瞻前顾后的样子，还真是不像你啊，檀真。”</p>
“她要是出什么事，我会让你后悔在这个世界上活过。”檀真咬牙切齿地逼近他，手指攥住他的喉咙，逼得下面的颈椎一阵爆响，“你要做什么冲我来，她从来没有伤害过你，从来没有！”</p>
琥珀的呼吸困难，发出的声音都是破碎的，“我以为你们是一起的——毕竟你们总是站在一起，不是吗？”</p>
“琥珀！”</p>
“大天师，”琥珀嘲讽道，“你不是无所不能吗？”</p>
琥珀的面色慢慢变红变紫，眼球凸出，这是窒息的特征。审讯室外的人终于发现了异常，呼天喊地地涌进来拉开檀真。琥珀的后背在椅子上一弹，瘫软在自己的膝盖上呕吐起来。</p>
干员们手忙脚乱地把檀真和琥珀隔开，一片嘈杂中有个人影站在了琥珀面前。</p>
琥珀感受到了一丝威胁，抬头看着他。</p>
“檀真，你去陪着雪听吧。”陆吾摆摆手道，“把审讯室的录像设备都关掉，门锁好。”</p>
陆吾脱了他那身蹩脚的西装，松垮的衣衫被起伏的肌肉顶出矫健的曲线来。</p>
门合上了，审讯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p>
——</p>
这间房间是恒温恒湿的，四面墙壁都用石棉材料包裹了起来，所有能碰到的家具都用海面裹起了尖角。明亮的灯光从头顶上洒下来，摄像头实时把画面传输给檀真和陆吾。</p>
裴雪听披散着长发面对墙壁坐下，她穿着一身单薄的长裙，圆圆的脚趾缠在一起。她的手指不住地石棉墙上扣着，把指甲都扣翻了一点，嘴里念念有词。</p>
檀真走进来，从背后抓住了她的手，强迫她安静下来。</p>
裴雪听的眼神是混沌的，像是隔了一层雾气。</p>
“手不疼吗？”檀真按着她，用碘伏给她洗掉了指甲里渗出来的血。</p>
裴雪听在他的怀里反倒安静下来，像一只昏昏欲睡的小猫。檀真把下巴放在她的发顶，揉弄着她手指上的小窝。</p>
“檀真，”裴雪听忽然攥着他的指尖，黏黏糊糊地说，“你不要再看那个公主了好不好？她对你好凶啊！”</p>
檀真的身子微微一震。</p>
裴雪听又像是很困扰似的，用力甩了甩头，没头没脑地说：“不对，檀真，我为什么在这里？”</p>
“那个蜜饯看上去就很好吃啊，檀真。”裴雪听忽然惆怅地说，“你就吃一口嘛！”</p>
檀真猛地收紧了怀抱。</p>
烛的记忆和裴雪听的意识在这具血肉之躯里争斗不休，她一时间是那个飘荡在宫墙里的长明灯灵，一时间是白天赶地铁打卡、晚上降妖除魔的行动科科长。</p>
身负天眼者，永远不被谎言和假象困囿，也正因如此，当他们深陷妖瞳的回溯之局时，就更加不能脱身。</p>
“我、我是谁啊？”</p>
裴雪听弱弱地问，伸手抱住了自己的头。</p>
“檀真，我是谁啊？”</p>
檀真颤抖着手解锁桌上的小保险箱，取出里面的镇定剂，“我们睡一觉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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