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在叫你。”</p>
年轻男人问高清澄:“你是想去找诸葛府堂?”</p>
高清澄眉角微微一抬。</p>
年轻男人道:“不必了,诸葛府堂第一天就受了重伤正在城下救治,他年纪大了,还倔强,不想输给年轻人,也不想输给他看管了六年的厌吾山囚徒。”</p>
年轻人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之中没有一丁点的情感起伏。</p>
所以这让高清澄更为笃定,这个人根本不是厌吾山来的,但这个人,似乎对厌吾山无比熟悉。</p>
“年纪那么大受了那么重的伤,不知道他能不能熬过这一关,不过,对于他来说受了伤是件好事。”</p>
年轻人自顾自的说话,没有看着高清澄。</p>
“厌吾山里有人逃出去这么大的疏漏,朝廷追责的话他下场必然凄惨,有了这次守城重伤的事,朝廷也就不会过于追究了。”</p>
年轻人说到这才抬头看向高清澄:“你是想问问诸葛府堂,为什么厌吾山的人会来的这么快?”</p>
高清澄点头:“是。”</p>
她问:“你是谁?”</p>
年轻男人微笑着回答道:“我叫魏君庭,是我提前到厌吾山去替你们求援的,你们太过执拗,尤其是崔青鹿,他断然不会向一群囚徒求援,也许是信不过,也许是觉得不合规矩。”</p>
高清澄在脑海里仔细思索了一下,她记忆之中关于魏君庭这个名字的所有事,全都来自于叶无坷留给她的那封信。</p>
在此之前,她没有听说过任何关于魏君庭的消息。</p>
魏君庭语气平淡的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听过我的名字,应该是叶千办给你留了书信?”</p>
高清澄再次点头:“是。”</p>
魏君庭道:“那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少年,看到他我就能看到很多与他一样的年轻人未来有出路。”</p>
高清澄:“你在图谋什么?”</p>
魏君庭依然那么平和的回答:“图谋什么呢?我自己都不是很清楚,按理说我应该乐于看到大宁受到一些挫折,因为大宁给了我一些挫折。”</p>
高清澄这时候才转身过来,面对着魏君庭问道:“厌吾山里的人逃出去是你一手策划,杀死澜水方县堂也是你一手策划?”</p>
魏君庭回答:“对了一半儿,厌吾山里的人逃出去确实跟我有关,但杀死方县堂这事儿,我也很遗憾,那是一个真正的好人,在如今这个天下他甚至可以算作圣人。”</p>
他说到这的时候,原本平淡无奇的语气之中总算有了些起伏。</p>
那是遗憾,是愧疚,是难以挽回的悔意。</p>
“是我用人不够慎重,用了一个疯子女人,你知道的,这个世上像你一样正常的女人其实不多。”</p>
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我去过厌吾山了,在方县堂的坟前磕过头,他虽非我杀,但他的死与我有关。”</p>
高清澄眼睛微微眯起来:“你敢留在红日关,还敢把我叫住,这好像不是一个聪明人的举动,除非你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想亲口告诉我。”</p>
魏君庭点头:“这个世上像你一样正常的女人不多,像你一样聪明的女人就更少了。”</p>
他扶着墙站起来,再次吐出一口浊气:“好累。”</p>
他说:“这个世上会有一些疯子,就像杀了方县堂的雁翎穗,这个世上也有一些傻子,比如我。”</p>
说到这的时候,他看向高清澄的眼睛。</p>
“我想问问高郡主,那么多有功之臣因为犯了些错而被处置,他们的家人亲眷甚至是朋友被无辜牵连,这一切,真的只是因为他们犯了错?”</p>
高清澄眼神恍惚了一下。</p>
魏君庭道:“伟大的大宁皇帝陛下,真的没有卸磨杀驴的心思吗?”</p>
高清澄摇头:“没有!”</p>
魏君庭道:“如果你不是从他那里得到了本不该有的照顾,你会这样认为吗?”</p>
高清澄道:“不管我是不是高清澄,我都会告诉你,陛下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心思,有些因果,不该强行加在陛下身上。”</p>
魏君庭点了点头:“别人的话我可能不信,你的话我大概会信。”</p>
他见高清澄的手在背后,于是微微摇头:“你太累了,你的手还受了伤,虽然你和高皇后学了一手很漂亮的暗器,可你现在连往日一成的实力都没有。”</p>
他停顿片刻后,一字一句的说道:“可即便如此,我依然相信,九尺之内,没有人可以挡你一剑。”</p>
高清澄心中巨震。</p>
魏君庭说:“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个世上有一种傻子会追求他认为的真理,错了的人就该受罚,无辜的人就不该被牵连,如果这世上存在这样的事,那就该有抗争。”</p>
他扫视四周:“看,我给了厌吾山的人一个重获自由的机会,他们来了这里,他们将会得到赦免和嘉奖。”</p>
他还说:“我还给了诸葛井亭一个得到宽恕和嘉奖的机会,我告诉你但你不要告诉别人,他的伤,是我打的。”</p>
“是啊,我又在挑战正直之人的人性了,我想知道,你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会不会告诉皇帝,诸葛井亭的伤不是敌人打的,而是魏君庭打的。”</p>
“我想知道,你会不会告诉皇帝,厌吾山里的人能立下大功,也是罪人魏君庭设计的......”</p>
他往后退了几步,然后身子向后一仰就直接跌落下去。</p>
“有一天我会站在皇帝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问他一声......皇帝,你真的都是对的?”</p>
高清澄快步追到城墙边缘,那个叫魏君庭的人已经轻飘飘落地,在周围人诧异的目光中,翩若流云一般走了。</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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