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了。”</p>

苍老嘶哑的声音响起，一个骨瘦如柴，头发稀疏，牙齿近乎掉光，脸上皱纹丛生的老人从那座摇摇欲坠的茅屋里走了出来。</p>

顾寒没回头。</p>

他知道说话的人是谁。</p>

老八。</p>

“是……她们？”</p>

“唉。”</p>

老八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来到他身侧，看着两座坟茔，轻声道：“你走之后不久，她们两个的寿元就差不多耗干净了。”</p>

顾寒心里一颤！</p>

老八继续道：“她们拒绝了阿大那些人的延寿大药，选择自行破镜，结果……她们虽勉强破入无量境，已经是极限了。”</p>

顾寒没说话。</p>

放在东荒那片地陆，赵梦幽和薛雨的资质自然是万中无一，可放眼诸方天域，放眼各个时代，她们也不过是极普通的一员罢了，能走到无量境，已经是难能可贵了。</p>

“他们呢？”</p>

沉默片刻，他又问了一句。</p>

“也死了。”</p>

老八摇摇头，语气有些萧索，“岁月光阴面前，人人平等，纵然有些许延寿的大药，可又如何能挡得住岁月之刃的切割？”</p>

“便如我。”</p>

“虽然观摩了你的一字剑，比他们多走了几步，可如今……也差不多到头了。”</p>

说着。</p>

他向小院门口看了一眼，苍凉一叹：“剑尚且如此，又何况人？”</p>

岁月法则洗礼下。</p>

他那柄高十余丈，堪比门板的巨剑，如今也已是锈迹斑斑，破损了大半，没了往日的霸气和锋锐。</p>

“是我回来的太晚了。”</p>

顾寒叹了口气，有些愧疚。</p>

“这不怪你。”</p>

这么多年过去，老八似乎变得清醒了许多，叹道：“修行一道，本就是逆天改命之举。”</p>

“便如攀登险峰。”</p>

“有人浅尝辄止，有人一鼓作气，有人中途而崩……可最终能走到山巅的，又有几人？”</p>

“她们是如此。”</p>

“我也是如此，阿大阿二他们，更是如此。”</p>

轻轻上前一步。</p>

他拍了拍顾寒的肩膀，轻声道：“光阴如逆旅，我亦是行人，这条路太长太长，长得看不到尽头。”</p>

“终有一日。”</p>

“我们会累，会乏，会停下脚步，只能看着你的背影远去，然后……彻底埋骨长眠在这条路上。”</p>

顾寒沉默不语。</p>

以往，他很少想过这个问题，可在回到纪元之初，经历了种种之后，他发现，在后世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不朽者，号称不死不灭，与道长存的巅峰强者，也会死，也会成片成片的死！</p>

甚至强如大梦老道。</p>

早已超脱了一切的无上大能，也终究只剩一缕残念，在下界苟活。</p>

他不想。</p>

不想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而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不想有朝一日走到极巅之境，再回首时，身后已是空无一人，等待他的是永恒的孤独。</p>

“我修众生意。”</p>

他轻声道：“若是你们都没了，若是众生都没了，我修行的意义是什么？”</p>

老八听懂了。</p>

“其实。”</p>

他感慨道：“我也没想到，玄天剑宗的一字剑，竟然来自你，而你，才是玄天剑宗的真正创造者。”</p>

顾寒一怔。</p>

看着垂垂老矣，风一吹就要倒的老八，他问道：“你恢复记忆了？”</p>

回来的那一刻。</p>

他就发现了老八的不对劲。</p>

“人老了。”</p>

老八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轻声道：“就很容易想起以前的事。”</p>

顾寒了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