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话的确造成了女生间不小的骚动,甚至有不少外班的人在闲院去办公室的时候截住她问关于宗像的事情。闲院有点烦,不过还是很客气地告知对方她不知道。
好在没有人敢硬来,多数带着“你就是不想说吧”的愤恨表情地离开。闲院被吵得头疼,回去的时候趴在桌子上看着窗外太阳徐徐西落的残红。
七月即将到来。
神奈川在闲院的眼里,一直带着颓丧的色彩。这个养育了前青王的故乡在伽具都事件后的败落是理所应当的,而这片土地也似乎应该因为那个人的陨落而继续荒凉下去。
这并不是一个正常的逻辑,但闲院却是一直这样想的。
似乎仿佛这样,就能永远维持住羽张存在的痕迹。
人们因为失去了土地和生命而悲鸣,悲剧的伤痛是在*灰飞烟灭后纪念生命中重要的人的存在的唯一方式。音容笑貌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如同被风化的岩石,再深刻的情感也会有被磨平的一天。
闲院深深恐惧着这个必然的到来。
所以她来到了神奈川。
和这片背负着巨大伤痛的土地一起,活在曾经的记忆当中。
只是事情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在她面前的是由人群组成的巨大洪流,一眼看不到尽头般地拥挤在商业街上。那股巨大的生气夹杂着摊贩的吆喝和路人的欢声笑语席卷而来,撞击着她的耳膜。
这是个欢乐的世界。
“弥海砂?”
一身浅蓝浴衣的闲院抬起头,看向身边同样衣着素雅的少年。察觉到闲院忽然间低落的情绪,宗像不太明白有什么事情不对。
“真热闹。”闲院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街道:“走吧。”
手里拿着棉花糖和苹果糖,闲院却没有什么想吃的念头。只是单纯走在街道上而已,顺带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一个两个,脸上都是幸福快乐的笑容。相携相伴地拿着折扇和风铃,往对方身上比划。
不过情绪不好的话,也不会到这里来了。
所以闲院看到面具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拿着一个挂在了脸上。
“如果是想避开同学的话,光是面具好像有点困难。”宗像打趣了一句:“发色有点太显眼了呢。”
闲院没搭腔,只是跟着宗像身后,亦步亦趋地走。
正如同闲院以前所表现的那样,在人群中她的兴致一向不怎么高。宗像想环境似乎的确太嘈杂,打算在路中间就带着她先回去。
不过闲院却难得地停下脚步,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宗像看到了一缸金鱼。
与其说是捞,一直向闲院那个方向簇拥的金鱼们与其说被捞还不如说是主动跳进闲院的纸网里。摊主的眼皮已经不由自主地开始抽搐,而宗像看着自己这边清澈到一眼见底的水,已经完全没有什么想法了。
用实际行动鄙视了对方的动物缘,闲院看着史无前例般地满满一塑料袋的鱼,最后还是微微笑了起来。直到这时宗像才觉得买回家养养也没什么不好,但闲院还是把金鱼都放了回去。
“黑……”闲院叹了一口气:“那家伙可没什么节操。”
“……说得也是。”
“神奈川……的确是个很好的地方。”
并肩走在街上的时候突然听到闲院这句话,宗像侧过头去确认他没有幻听。闲院抬头看了一眼宗像,隔着面具后的眼神有些怅然若失。
“所以呢?”
“它的复兴是一件好事情。”
闲院万分不得已地承认了这件事。
“如果可以,我想去以前横滨的唐人街。”
“箱根和横须贺还在,镰仓也还能看看,还有丹泽山。”
想到现在还残存的东西,宗像长出了一口气:“也依旧都很漂亮。”
终于有了些神往的样子,但最后闲院还是气馁了。
“还是算了,我讨厌人多的地方。”
宗像想说丹泽山的人现在其实并不多,但闲院好像有了些兴趣一样看到了前面卖折扇的摊子。伸出手去的少年没有拉住人,反倒只捉住了一丝淡到没法捕捉的残香。
叹了一口气,少年跟了上去。
蓝色。
无论是折扇还是风铃都是这个色调,甚至是已经被闲院挪到一边去的狐狸面具上也用微弱的蓝色勾勒着边缘。雷打不动的品味会让人觉得讨她喜欢意外的容易,但实际上这个色调只能彰显这个人有多固执。
后半段的闲院比之前活跃了些,虽然比起一般的女孩子来说还是冷淡不少。不过在宗像看到闲院开始含着棉花糖左右打探的时候,有种如释重负的心情。
“那边有章鱼烧,要去吗?”看了一眼那边的人流,宗像改口道:“我去买,在这里等我。”
闲院眨了眨眼睛不发表意见,宗像全当她默认了他的提议。在重复了两遍不要离开之后,闲院拿着棉花糖直接塞在了宗像嘴里。
“我知道了,哥哥。”
在旁边人的目光中,少年败走。
闲院就看着那个人的背影,直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贱人。”
还是原来的少女,还是熟悉的强调。看着眼前人花了那么长时间来论证她是贱人这件事,还有因为嫉妒而变得有些扭曲的脸,闲院连吐槽都懒得吐槽。
“你和宗像君根本就不是兄妹吧!成天以这个为借口接近宗像君你不觉得自己恶心吗1
面对那位同学直面而来的责难,闲院很诚实地告知对方自己的感受。
“兄妹是你自己以为的。不恶心。”
然后她成功地激怒了对方。
耳光带着风声甩过来的时候闲院侧身一闪,手捏着对方的手腕借着惯性向外一甩,那位同学的金色浴衣就因为栽倒在草地上沾上了点点污迹。
“我有一个一直很奇怪的问题,不知道是否能请你回答一下。”
居高临下的少女糖果的袋子,看着眼前打扮漂亮的同学。
“不可否认的是这位同学你一直对宗像心怀憧憬,只是我很好奇为什么同学你从来没有说过。”闲院站在那里,冷酷地戳穿对方的想法:“比起去争取宗像君的好感,同学你所做的行为只让我觉得,你在期望出现在宗像君身边的女生全部死光——至于这种期盼实现的可能,你应该很清楚。”
“你知道什么……”
“不觉得自己可怜吗。”
这句话就像是一耳光一样。
回去的时候,宗像已经在等她了。
用了比预料的还要多的时间解决更多的问题,以及在抱怨过宗像的叮嘱之后,闲院有点心虚。一直挂着面具般笑容的男生似乎一点都不在意闲院的暂时失踪,拿着手里的东西递给闲院,看着她打开盒子。
“如果累了的话,那就回去吧?”
诶?
“其实我也有一个一直很奇怪的问题,不知道是否能请弥海砂回答一下。”
入夜时分,小区里安静异常。耳边只有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而宗像突然间的话让闲院一惊。
他听到了?
不过听到了好像也没什么不恰当的。
闲院金色的眼睛在夜晚下蒙上了一层暗色,却依旧闪着一层漂亮的光。
“刚刚听到弥海砂说的话,我突然间很庆幸,没有喜欢上一个喜欢戏弄别人感情的人。”
“其实有点遗憾弥海砂似乎对对我抱有好感的人没什么敌意,反而以一种指导者的身份说教了她。”宗像的表情印证了他的话,在树叶影影绰绰的的阴影下,他的神情第一次有了不满。
“但是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就像我所说的。弥海砂有一个非常健康的感情观。”
明明是夸赞的话,但闲院这时候却觉得后背发凉。
“于是呢,问题就来了。”
“弥海砂的话,和其他的女孩子不一样。虽然看上去很温和,但其实却是很冷淡的类型,非常不容易对别人产生好感的类型。”
这是闲院自己也不得不承认的事情。
“所以我很庆幸似乎得到了弥海砂那一点额外的青睐,比如,最先记住了我的名字。”像是完全忘记自己怎样刷过存在感一样,宗像慢慢靠近还在听他说话的闲院:“是这样,没错吧。”
咬了咬自己的嘴唇,闲院点点头。
“被亲口承认了还真是受宠若惊,真是让我有了继续往下说的勇气。那么,”宗像倾身,看着因为他的靠近而有些慌乱闲院:“所以我得出一个类似于弥海砂并不讨厌我甚至也是喜欢我的推断,并不是一厢情愿的谬论吧。”
闲院竟然发现自己没办法否认。
如果真的讨厌,就完全不会接受那些好意了。
无论是狂犬疫苗也好——家里有现成的律师在候命,还是每天的蛋糕也好——是的她早就知道那是谁出钱买的,抑或是接受好意住在他家也好——会有谁只因为对方是信任的同学就这么轻易地搬过去同祝
“很好。”在闲院默认了他的说法后,宗像的嘴角上翘起来:“这真让我感到惊喜。那么又是为什么,绝对不会用看热闹的心态看着喜欢她献殷勤并且也对对方有些好感的人,又是为什么遇到什么事情,都没想过要向就站在她身边的人,求助的呢?”
“我自己也可以……”
“是啊,弥海砂是个坚强的女孩子。这个优点在你身上闪闪发光,只是你好像因此就忘记了你是一个人在神奈川。我的帮助总是被拒绝,这让我感到很挫败呢。而到最后,要去把黑洗干净这件事,似乎还是必须由我做的样子。”
想到上次那个尴尬到死的场景,闲院感觉自己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把这种小事拿出来说的我还真是卑鄙,但是这种如同牛毛一样的小事,似乎总是充斥在生活之中无法规避。而在我看来,由于这些事情的存在,让我对于弥海砂的必要好像远远超过弥海砂自己的判断。换句话说,弥海砂,你很需要我。”
闲院退一步,宗像立刻就会把缺掉的距离再度补上去。知道背后是棵树避无可避的时候,闲院被步步紧逼得有点炸毛。被直白地剖析了之后变得有点跳脚,尤其是闲院自己也觉得自己鸠占鹊巢。
“哦呀,有条很漂亮的毛虫。”
闲院直接撞进了早就蓄势以待的少年的怀里。
“你看,”宗像的气息在闲院耳边,皮肤隔着发丝也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好像又多了一个需要我在你身边的理由。”
太无耻了。
刚刚被宗像差点惊出一身冷汗,这会儿又在他怀里被锁住的闲院僵了片刻,最后却还是靠在了他的怀里。
“那么,弥海砂。”
远处传来了烟花冲入天空的声音。璀璨的花火在天鹅绒幕布般的夜空中爆炸开,明明灭灭间映衬着宗像的面孔分外轻佻。
“想要跟我交往吗?”
很久以后,闲院都觉得自己那时候的脑子一定是空的。否则怎么会在如此弱势的环境下,一个脑子发热就答应了宗像。
而无论后来闲院是如何忧愁的,她当时却还是有些呼吸困难,最后只是在点头的时候发出了一个单音节。
“嗯。”
作者有话要说:360°翻滚着前来谢罪……
要死的是别人趁着国庆假期双更啊三更啊结果我这儿一个字儿没有==
真的万分抱歉米娜桑在爹娘的监视下我完全丧失了人格连开电脑都跟做贼一样真是个中滋味无法体会所以这次爆字数8000+了希望能姑且补偿一下各位QAQ
话说还有我收到消息说部分同志认为室长=渣男=凤凰男
如果真有这么想的请千万不要留言我会一口凌霄老血死给你们看的!!!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