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p>

短暂的放松之后，所有人都各司其职。</p>

俞剑凌与几名属官接管了历城的庶务，正在理顺因范忠谦这窝毒瘤余留下来的问题。</p>

刘尧则率领亲卫，前往历城各处微服巡视，以安民心。</p>

成碧早早就去了慈幼局，比她更早的，还有范蕊娴。</p>

至于白明微，一碗放足了料的安神汤下肚，竟睡到日上三竿。</p>

等她醒来之时，冬日的暖阳已然透过窗棂折射进来，有泛着淡金色的尘埃在空中飞舞盘旋。</p>

她睁开眼，褐色的眸子无限清透。</p>

而映入眼帘的，是小灰灰毛茸茸的脑袋，以及一张俊脸。</p>

“睡得如何？”</p>

萧重渊轻轻启齿。</p>

白明微的视线越过萧重渊，看向透着金光的窗棂。</p>

她缓缓起身，伸了个懒腰。</p>

“睡得挺好，一夜无梦。”</p>

应了萧重渊一句，她穿上靴子，从屏风上取下外披披上，而后走到架子前。</p>

架子上有热水，正在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p>

旁边还放着一个茶盏，茶香四溢。</p>

她端起茶盏漱口，而后洗了脸。</p>

转过身，萧重渊把干帕子递了过来：“早上冷，先把脸擦干，免得水凉了冻脸。”</p>

白明微一边擦脸，一边说：“怎就会冻到？火盆不是燃着么？”</p>

萧重渊走到小几旁趺坐，他在小几上放了块陶片，又用钳子把火盆上的陶罐子给夹起来。</p>

旁边早已放好碗筷，他小心翼翼地盛了两碗。</p>

那热腾腾的食物刚被舀出来，便散发着浓郁的香味。</p>

这样的香味，在冬日的早晨无疑是诱/人的。</p>

白明微放好帕子，坐到萧重渊对面：“小米粥？还放了芹菜杆和瘦肉粒？我从未见过这种吃法。”</p>

萧重渊含笑：“江北有个好处，那就是天气没有那么严寒，像芹菜、茴香这种蔬菜，种在靠近厨房的菜园里，冬日也能存活，所以还能吃到。”</p>

“不过芹菜味腥，我选取了嫩/嫩的芹菜，只要了一点杆，没有要叶子，自然味道也不会那么重。”</p>

“和新鲜的瘦肉放入粥里，味道别具一格，你试试看，有没有一种胃里和心里都暖暖的感觉？”</p>

白明微望着小几上的食物，眼底有某种美妙的光，仿佛要溢出来。</p>

她说：“这些事情，让下属去做就好，怎么亲自做？你本身就很忙了。”</p>

萧重渊笑着开口：“生和活分开是两种意思，生活又是另一种意思。烹煮、沏茶，温酒、煲汤，这些都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乐趣。”</p>

“我若忙时，可让下属仆从代劳，但我若闲暇，自然要亲力亲为。尤其是为你做饭，本身就是一种令人愉悦的事情。”</p>

白明微往碗里放了小勺子，端起碗一边搅/动，一边轻轻吹了片刻。</p>

最后，她却把这只碗放到萧重渊的面前：“温度刚刚好，你试试。”</p>

说完，她端起另一只碗，开始吃了起来。</p>

萧重渊的唇角，再也压制不住，高高挑起：“你说，琴瑟和谐，相敬如宾，是否正是这种光景？”</p>

白明微睨了他一眼：“好好吃饭，别什么酸腐的话张嘴就来，让人怪肉麻的。”</p>

萧重渊轻声细语：“趁着年轻，心中情事，不该有所掩饰。要不然等年纪渐长，这些甜言蜜语，都会湮没于日积月累的岁月之中。”</p>

“到时候你便是想听，恐怕我也无法再这般直白地表明心迹，所以何不坦然接受？将来一切归于平淡时，翻出来咀嚼回味？”</p>

白明微忍俊不禁：“到时候牙齿都掉光了，哪里还能咀嚼这些回忆？怕是脑袋早不行了，什么都忘得光/光的。”</p>

萧重渊道：“那可不一定，我便是过了几辈子，我都还能记得你。只是那梨花海里匆匆一瞥，我都能记得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