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喊“娘亲、娘亲”。</p>

她大声地喊。</p>

喊得失了声。</p>

可任凭她怎么追，都追不上。</p>

接着，她被嫡母踩住衣摆，狠狠地砸下去。</p>

砸得她眼冒金星。</p>

“娘亲……”</p>

她挣扎起身，想要去追，却被丫鬟再度按住肩膀。</p>

这一回，不论她如何使劲，都挣不开了。</p>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娘亲越来越远。</p>

直到消失在拐角处。</p>

她甚至没来得及看娘亲最后一眼。</p>

“老夫人，这个也没气了。”</p>

“抬走，抬走，丢了！”</p>

就在这时，她听到声音，缓缓地回过头。</p>

只见老嬷嬷躺在地上，双目圆瞪。</p>

死不瞑目！</p>

一时间失去两个最重要的人，她根本难以接受。</p>

然而在乎她的人已经走了，满满当当一屋子的人，却没有一个在意她。</p>

她哭得撕心裂肺。</p>

她喊得声嘶力竭。</p>

她悲恸大哭。</p>

可她们只嫌吵。</p>

嫡母抓住蹲身，纤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指甲上殷红的丹蔻格外刺目。</p>

“三姑娘，人呀，要安分一点。逾越本分就会丢了性命。”</p>

“你们的本分就是乖乖听话，老爷想怎么对你们，你们都该受着，谁叫你们低贱呢？”</p>

“现在好了，贱骨头也生了不该有傲气，所以这就是下场。”</p>

说话间，嫡母凑近她的耳边，低声细语：“三姑娘，你今天的表现，我很满意。”</p>

说完，嫡母甩开她。</p>

居高临下，那目光除了得意。</p>

“是你？！”</p>

她悲伤的双目之中，流露出些许震惊。</p>

嫡母没有解释，潇洒地转身走到老夫人身后。</p>

她猛然起身，想要挣脱去撕碎那女人。</p>

可她被按住，什么都做不了。</p>

是的，什么都做不了。</p>

她绝望了。</p>

只能无助地哭泣。</p>

泪眼中，所有人看向她的目光，只有厌恶和冰冷。</p>

这一刻，她恨不得吸她们的血，吃她们的肉！</p>

但十二岁的她，就像路边的尘埃草芥，微不足道。</p>

她忽然笑了，笑得凄惶。</p>

嫡母又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明明很得意，却没有显露。</p>

“老夫人，这丫头性子这么烈，留着怕是个祸患。不若……”</p>

她想说，杀了她吧！</p>

干脆也杀了她吧！</p>

就算死！</p>

她也要和娘亲丢在一个地方。</p>

就算死！</p>

她也要和娘亲进入同一条豺狼野兽的口中。</p>

就算……</p>

不！</p>

她不能死！</p>

她不能！</p>

她死了，谁拉这些畜生进地狱？！</p>

于是，她像狗一样，匍匐在地上。</p>

“祖母，我错了，我真的错了。”</p>

“从今往后，我会乖乖听话。”</p>

“我会好好听话，不管做什么我都愿意！”</p>

“求祖母饶过我，饶过我这回……”</p>

“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p>

“……”</p>

她不知道求了多久，终于留住了一条命。</p>

可她苦难的人生，才刚刚开始。</p>

她在范家活得连下人都不如，被当作工具嫁到商贾家，更是狗都不如！</p>

那种日子，她捱了六年！</p>

捱了整整六年！</p>

这六年当中，冲动害死娘亲的悔恨，无时无刻不折磨着她。</p>

侵蚀着她！</p>

她要腐烂了！</p>

可她不能死，苟延残喘留着一口气，就是为了今日！</p>

为了替被她害死，最后尸骨无存的娘亲，她熬到了今日！</p>

终于熬到了今日！</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