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万将士闻令而动，分工合作，听从各伍长的要求，开始为将士裹殓。</p>

有的负责扫开雪层；有的负责捡拾折戟、断剑、断矛；有的负责将尸体捡起；还有的则负责处理遗体。</p>

一具具尸骸被捡拾起来，放在早已准备好的白布之上。</p>

有的尸骨没有被冰冻住，将士们则取下他们身上的盔甲，用一块干净的白布将他们裹住，随后抬入坑中整齐摆好。</p>

有的遗体与盔甲冻在一块儿，则会有专门负责的将士为遗体解冻，直到寒冰消融，他们再取下盔甲，为烈士裹殓。</p>

捡起来的兵器与盔甲，则又被另一部分将士装车运回平城，送回平城的锻造营，交给铁匠重新打造成新的兵器。</p>

阴山之上，几处可以遥望平城与东陵的山脊布满土坑，那是战俘所挖的坑，也将是这些曝尸阴山的将士埋骨之处。</p>

等待了两日，大军才前往阴山拾骨，其实也没有特殊的原因。</p>

除了雪大风急以外不便行动外，便是等待战俘将这些大坑挖好。</p>

因为人手不足，这些将士的遗体无法落叶归根，他们能做到的，便是把阵亡将士埋葬在山脊之上。</p>

埋葬在可以见证平城与东陵兴衰变迁的地方。</p>

而这时，已无人能对着名册识别他们的身份，每处大坑面前竖起的石碑，上头也只能刻着“英雄之冢”几字。</p>

也许这是他们早已预料到的结局，但这数万具尸骨，竟无一具在生前面带悔意死去。</p>

尽管客死异乡，就算血溅沙场。</p>

他们也带着视死如归的决然，带着战斗到最后一刻的自豪，死在这阴山谷中。</p>

哪怕，死后墓碑无名。</p>

哪怕，死后要和同袍挤在坑洞之中。</p>

哪怕，有的战士已无全尸。</p>

哪怕，史书上不会留下他们的名字，只会记载这一场战役的惨烈。</p>

霍世勋指挥将士有条不紊地清理战场，他挥了挥手，告诉白明微兄妹：“这里有本将军，你们且去做自己的事，这是命令。”</p>

白明微与白璟并未拒绝，因为此处只有他们兄妹二人与两名护卫能认出白瑜，若是他们不去找，如何能确定白瑜是否在此处？</p>

于是，兄妹二人一左一右，前去辨认那些从雪地里挖出的尸体。</p>

照顾到白璟的身体，白明微叫了两名护卫跟在他身边。</p>

将士们训练有素，一切都有条不紊。</p>

只是那压抑着的悲伤，总会随着一具具烈士的遗体被捡起而破防。</p>

身经百战的老兵尚且能忍住，把眼泪憋在眼眶之中，可那些年轻的将士，却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p>

“太惨了……呜呜……”</p>

白明微循着哭声而去，她又见到那名瘦弱的士兵——小杜。</p>

这是第三次面对面，而每次见面，小杜总能给白明微留下深刻的印象。</p>

“怎么了？”白明微问。</p>

众人退开一步行礼：“大姑娘。”</p>

小杜回转过身，却是泪流满面：“大姑娘……”</p>

他的双手抬起，像是托着什么。</p>

原来，那是一只只被冰冻住的耳朵，以及残肢、断臂。</p>

还没有全部腐烂，耳朵特有的轮廓清晰可见。</p>

白明微想起来了，这小杜眼神好，所以拾捡这些零散的部位很适合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