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昭眯起眼睛，少顷眼睛微微一眯：“不对。”</p>

宋卉伸手没拉住，只见孟昭迅速打了两个手势，代表不要出声、原地埋伏——然后她闪身隐没在荒草中，眨眼就不见了踪影。</p>

“孟姐！”宋卉瞬间失声：“孟姐等等我！”</p>

——如果说宋卉刚才还只是冒出三个！话，现在她就要被恐惧！刷屏了。这冰冷狰狞荒郊雨夜就像幽冥鬼蜮，她一秒都不敢自己待，迫不及待拔腿上前，慌乱中根本看不清路，踉踉跄跄跑了几步就扑通！大字型绊倒在地，手电咔哒摔了出去。</p>

宋卉被恐惧淹没了，四肢刨地咬牙爬起来，突然整个人一激灵，握住了地上什么东西，头皮瞬间炸了起来。</p>

那是一只冰凉手。</p>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p>

半小时后。</p>

大雨中拉起警戒线，咔擦作响刑摄闪光灯照亮了荒草中两具尸体，双眼紧闭一动不动——正是丁盛、邓乐两名绑匪。</p>

“你是怎么想！！”廖刚一把将宋卉推到树边上，怒吼响彻河滩。</p>

宋卉抽抽噎噎。</p>

“要是自首本身就是个针对警方套怎么办？要是有歹徒埋伏在周围等你们上钩怎么办？！你知道‘原地埋伏’跟‘保持安静’这八个字有多重要吗？！你一嗓子暴露自己不要紧，可能把队友也直接坑进了黄泉路！有没有脑子！啊！有没有脑子！！”</p>

宋卉断断续续：“我，我害怕嘛……”</p>

“——你！”</p>

廖刚气得发更，被孟昭强行拉开：“好了好了，都是这么过来，当年你自己不也这样么。”然后转过去抱抱宋卉，贴着耳边严厉教训了几句，让她上现勘车里待着去了。</p>

宋卉一边更咽一边回头，却只见步重华站在那辆大开车门边，侧脸冷硬毫无表情，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不时扭头跟正俯身勘察车后座吴雩低声说些什么。</p>

“步队，”小桂法医疾步上前，“两名绑匪初步尸检结果都出来了。”</p>

步重华一回头，声音沉冷：“怎么样？”</p>

“后车座上血迹血型与丁盛邓乐两人不符，初步推测应为彭宛，也不排除是她三岁儿子陶泽。被害人丁盛头部眉心中一枪，邓乐后脑枕骨处一枪、后膝弯一枪，现场遗落五枚弹头，还在做进一步搜索。”</p>

“死亡时间呢？”</p>

小桂法医偷觑步重华脸色，小心翼翼说：“两小时以前。”</p>

——两小时以前，就是警车还在路上时候。</p>

绑匪让警方长途跋涉来到这里，然后连面都来不及见，自己就先被枪杀了，是什么人干？</p>

彭宛跟她三岁儿子到底还活着吗？！</p>

“步支队！”警犬大队长亲自牵着贝爷奔上前，贝爷毛茸茸四爪沾满了泥水，一人一狗全身湿透：“方圆五百米半径都仔细搜索过了，没有发现人质彭宛及其子陶泽尸体！”</p>

吴雩问：“有没有可能尸体被抛入水了？”</p>

所有人同时望向近在咫尺滔滔大运河，但不祥预感尚未升起，就只见警犬大队长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指向河岸另一侧：“血迹消失前一路向南蜿蜒了五十米，然后可能是因为血量太少又被雨水冲刷，警犬也追不下去了，但从这个角度来看应该是背离河流！”</p>

众人面面相觑，小桂法医脱口而出：“会不会是有人来救——”</p>

谁会来救这两个人质？</p>

除了万长文还有谁？！</p>

没有人敢吱声，甚至没人敢抬头偷偷打量他脸色。步重华那张风雨欲来面孔令人心生畏惧，森寒气压从他身上源源不断散发出来，压得每个人都心惊肉跳。</p>

这时远处传来吼声：“步重华！”</p>

王九龄和林炡互相搀扶着，踩着泥地深一脚浅一脚过来，老远就气喘吁吁高声道：“没用！暴雨把附近脚印破坏得太厉害了，粗略起码能提出五六个人来，一路背对河堤往金吉路那边去了！”</p>

——金吉路通往京津冀高速公路入口。</p>

他们跑了。</p>

“艹，”步重华用力抹了把脸，双手叉腰退后了数步，然后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艹！！”</p>

所有人同时一个哆嗦，王九龄鼓起勇气上前想拉他：“老步你别这样，你冷静点……”</p>

啪一声步重华把王主任手打开了，怒吼穿透轰隆暴雨：“去审陶正庆！审他爹妈！绑匪到底是谁安排？这家人是不是跟万长文有勾结？！我要让他们在监狱里蹲到老死！”然后冲王九龄喝问：“金吉路哪个入口？！立刻给我方位，别废话！！”</p>

贝爷汪汪狂吠起来，吴雩低声吼道：“步支队！”</p>

然而没有用，步重华劈手从廖刚手里夺走车钥匙，冲破雨幕大步走向远处警车。</p>

“步支队等等！”众人简直都疯了，踩着泥水一窝蜂冲上去，七手八脚地拦他：“步支队您别这样，您冷静点！”“打电话给许局！快打电话给许局！”“您不能一个人去追！我艹快把他拉回来！”</p>

“——怎么了怎么了？” 现勘车里宋卉听见动静，惊慌失措冲下车，刚踉踉跄跄地想上前拦，被步重华一把拉到边上，当场吓得尖叫起来！</p>

步重华大步流星走出人群，他平日被镇压在坚冷表壳下暴烈脾性终于冲破了禁锢，就像头被困住雄狮，瞳孔发红，喘息带血，被仇恨打磨二十余年獠牙撕碎桎梏，令见者触目惊心。</p>

吴雩几乎是飞身扑上去，一把从身后腋下勒住他，挣扎中急促道：“你冷静下步支队，你冷醒下……步支队！步重华！”</p>

“你知道什么？！”步重华反身攥着吴雩手腕想把他拉开，咬着牙道：“这案子一旦牵扯上万长文他们就会叫我回避，他们叫我回避二十年了！”</p>

吴雩试图迫使他冷静：“我知道，但你一人不能……”</p>

“你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吗？你知道亲眼看着父母在眼前被杀死是什么滋味吗？你知道他们最后一刻发生了什么吗？！”</p>

吴雩一把没拉住，步重华箭步上前开了车锁，呼地打开驾驶门；下一秒他被身后而来力量硬生生扯开，翻转过来按在了车门边。</p>

黑夜雨幕可见度极低，远处众人被车身挡在另一个角度，他只能看见吴雩近在咫尺面孔，刹那间闪现出一丝难以言表悲哀，发着抖说：“我知道……我都知道。”</p>

步重华根本无法强行压住自己爆沸情绪：“你——”</p>

下一秒，吴雩拎着他衣领，低头强硬地吻了下来。. ..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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