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p>

肖晴娘怔怔地道：“其实从我出生, 我爹就开始给我攒嫁妆了……”</p>

殷实人家都是这样的，女儿从出生就开始给她攒嫁妆，这攒出来的是她将来一辈子的幸福。</p>

可肖晴娘的嫁妆也都没了, 家里田宅都叫族人霸占了去。母亲带着他们姐弟逃出来的时候, 只带了一些细软。</p>

她眼泪落下来：“老夫人不肯帮我们……”</p>

林嘉心头一跳, 忙推她：“别胡说。”</p>

她放低声音：“你家的事, 当事的都是姓肖的, 你叫老太太怎么管？哪有外人能插手人家族里的家务事的？”</p>

宗族内的财产纠纷、吃绝户的事，只要不是证据确凿的杀人谋财，有时候官府也会和稀泥。其实情况和林嘉舅家那边差不多，只是肖家更有钱，为了更多的资财, 便有人生出了更大的恶意，动了更狠的心。</p>

虎官儿那时候还那么小, 想让他死于“意外”方法太多了，一次没死成，还可以有许多次。因是“意外”，便是告官也没用。</p>

肖氏为了保儿子, 放弃了田地财产出逃。因娘家没人了, 这便来投靠了凌老夫人。</p>

凌老夫人好心收留了他们母子三人，岂能因此反而怨恨。宗族的事，谁插得了手, 何况凌家又不是肖氏的娘家, 站出去都没理。</p>

林嘉这么一说, 肖晴娘也知道自己的话不妥, 忙擦了眼泪：“我一时乱讲的，你莫要出去乱说。”</p>

林嘉道：“我怎么会出去乱说。”</p>

她的为人肖晴娘还是信得过的。虽反了口, 但心里还是难受。总觉得若有人肯站出来为她去肖氏族内争一争，她的人生就完全可以走另外一条光明大道了。</p>

林嘉按住她的手臂，小心地问：“可是你的亲事有着落了？”</p>

肖晴娘只摇头，咬了咬唇，却问林嘉：“嘉嘉，你可见过九公子？”</p>

林嘉一愣。</p>

肖晴娘忙道：“虎官儿这个旬日就要去九公子那里，我娘还专门为他裁了新衣裳。我俩都有点紧张，怕九公子不好相处……”</p>

林嘉松了口气，道：“这个你放心，九公子就和老夫人一样，十分有仁善之心的。”</p>

肖晴娘抓住她的手：“你怎知道？你见过他？你跟他说过话？”</p>

她问得急切，林嘉心虚了一下，可又想凌昭的仁善不能因为她的心虚而被遮掩。</p>

且她和凌九郎真的没什么，他就是人好心善，怜惜孤弱。</p>

她点头道：“四爷的丧事刚过，我就见过九公子了。就在梅林那里，你知道的，我常要采梅露孝敬三夫人的……”</p>

遂将当初梅林处发生的事告诉了肖晴娘。</p>

“你瞧，我将情况与九公子一讲，九公子就知道我的为难之处，便许我可以在林子南边行走。只要不去扰他就行。”</p>

林嘉愈说愈是觉得她的心虚其实是她自己的事，是因为拿了太多的银钱受太多的照顾，受之有愧才生出的心虚。</p>

而不是凌九郎有什么问题。</p>

凌九郎从头到尾都慷慨坦荡，慈蔼宽仁。</p>

林嘉愈想，愈是发自真心地敬爱他。</p>

这份赤诚的敬爱直白地在眼中和脸上流露了出来。</p>

肖晴娘不错眼珠地盯着她看也没有看出别的东西，心里只想，这是个还没开窍的。林嘉见过凌九郎，若是和她一样也一眼沉沦，她们倒可以做个难姐难妹，反正谁也不可能嫁给凌九郎。可林嘉到底年纪小，竟还什么都不懂。她的心事无人可诉，无人可懂。</p>

真是难受。</p>

待林嘉走了，她到底还是吃了半碗八宝饭。自己爬起来去水缸边洗碗洗筷子。</p>

肖氏坐在院子里缝衣裳，瞥了她一眼，自言自语似的：“虎官这个赶着穿，缝完他的就缝你的。”</p>

肖晴娘没吭声，又回屋去了。</p>

肖氏叹了口气。</p>

肖晴娘却想着林嘉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凌九郎他早晨要在梅林里的空地上晨练。</p>

这个信息一直在肖晴娘的脑子里盘旋，有一个念头越来越强烈，还想再见凌九郎一面。她也不想做什么，就是想再看看那个人的模样。</p>

想得太厉害以至于晚上睡不着，当然也可能是因为白天躺得太多。</p>

总之第二天她清晨起来，找了个借口出门，匆匆往梅林那里去了。一路上还担心碰到了林嘉要怎么说，谁知道既没有看到林嘉，也没有看到别的任何人。</p>

大着胆子走进梅林深处，空地上没有任何人。</p>

肖晴娘茫然了片刻，遗憾地扯了扯自己的裙子。她还特意穿上了一条最漂亮的裙子，却没见到那个人，怎能不遗憾。</p>

沮丧地回到排院，想了想，去了隔壁。</p>

林嘉在那里跳百索呢。</p>

自从凌昭跟她说了，她就一直坚持跳百索，每日里坚持跳下来，果然觉得身体似乎更康健了。</p>

杜姨娘看见肖晴娘，故意拔高声音：“哎哟，怎么瘦了这么多？”</p>

热情地拉着肖晴娘要拿点心给她吃。</p>

肖晴娘只道：“换季闹得胃口不好。最喜欢姨娘做的点心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