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p>
窝打好了, 饵放下去了，就等着鱼上钩了。</p>
十三娘和林嘉闲聊，给她看她新得的琉璃手串。</p>
这手串其实也不算是新得的, 只是到手还没来得及显摆, 四伯父就去世了。然后一直拖到了现在, 才有机会给林嘉看。</p>
林嘉惊呼一声：“怎么这样通透？”</p>
琉璃珠子不稀奇, 不算什么贵重的东西。街上的货郎有时候挑着担子到后门卖货, 也有琉璃珠子卖。丫头们买来穿珠花、手串的也常见。</p>
但十三娘的这串琉璃珠子透明度很高，不是寻常的琉璃珠子，这才值得显摆显摆。</p>
这种有光泽半透明的东西对林嘉有一种强烈的吸引力。她一看见就移不开眼睛，喜欢得不得了。</p>
十三娘见她这么喜欢，摘下来给她看, 还说：“你戴戴看。”</p>
林嘉忍不住试着戴了戴。</p>
她手腕肌肤欺霜赛雪，彩色半透明的琉璃珠子戴上, 映着水光，竟好像有波纹粼动。</p>
十三娘都看得呆了：“你戴真好看！”</p>
十三娘是五房的嫡幺女，很有点小脾气，但于银钱上却素来十分大方, 从不吝啬。</p>
她捏着林嘉的手越看越觉得好看, 性子起来，看林嘉要摘下来还她，十分豪气地摆摆手说：“别摘了, 送给你了！”</p>
无功岂能受禄, 何况十三娘特地炫耀, 可见是自己也很喜欢的。又怕她年纪小, 一时兴起送给了她，热乎劲过去又后悔。林嘉怎么会做这种傻事, 只笑：“怎能偏你的东西。”</p>
说着还是摘了要还给十三娘。</p>
偏十三娘这脾气上来，非要送：“你是不是又当我是小孩子！我说了给你就给你！”</p>
林嘉说：“才不是，只这珠子我看着不像寻常物件，你还是好好收着。”</p>
“你倒是识货。”十三娘更高兴了，“这不是寻常货郎卖的琉璃珠子，这是海西国的琉璃。海西国做的琉璃很厉害，还能做得出全透明的，像水晶一样的。我这个是八哥哥叫人捎过来的。”</p>
八郎是五房的长子，和五爷一样，也是以举人出仕。</p>
这等世代书香之家，儿郎们的读书资质、什么水平是天花板长辈一望即知。若是一心想读下去，也不会不让，只是家族的资源肯定要朝像凌九郎这样的优秀子弟倾斜。</p>
五爷是庶子，中了举之后选择出仕，八郎和他走了一样的路子。</p>
五爷出仕尚离得近，八郎却已经数年没回来过了。他给十三娘的海货，林嘉怎么能要。</p>
便是十三娘自己大大咧咧不在乎，叫五夫人和十二娘知道了，也不会高兴。</p>
当下更是坚定地推辞。</p>
两个人推来推去，林嘉都交到十三娘手里了，十三娘手一滑，那手串掉进了水里。</p>
两人齐声：“哎哟！”</p>
桃子进书房的时候，看到凌昭负手站在窗前，挺拔如青松一般。</p>
凌昭有望远物放松眼睛的习惯，桃子知道。只今天凌昭不像往常那样正面着窗外眺望梅林，他是斜身站着的，像是看着湖的侧面。</p>
桃子把茶换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p>
凌昭那平时不苟言笑的脸上，此时神情十分放松，眉眼间都似乎柔和了许多。</p>
桃子不敢多看，正低头准备推下去听唤，凌昭的眉头忽然蹙了起来：“桃子！”</p>
桃子停下：“公子？”</p>
凌昭支支下巴：“去那边看看，怎么回事？”</p>
哪边？</p>
桃子往凌昭身边凑了凑，伸着脖子从窗口瞟了一眼。原来凌昭刚才眺望的那一侧岸边有人，好像出了什么事似的，正乱着。</p>
桃子退下去，唤了柿子来：“去那边看看怎么回事？”</p>
岸边，十三娘正抱怨林嘉：“掉就掉了，你做什么往水里扎，让我姐姐知道，又要骂我。”</p>
林嘉讪笑：“不过是湿了鞋袜而已。”</p>
琉璃手串掉落水中，十三娘只是惊呼一声，林嘉却一脚就踩进水里，弯腰把手串捞了上来。</p>
手串虽没丢，林嘉一只脚的鞋袜和裙摆都湿了。好在紧靠岸边的位置湖水才到脚踝，好在现在是盛夏，虽一只脚不太舒服，人也狼狈，但总不至于染上风寒什么的。</p>
只林嘉这样子，肯定没法继续陪十三娘钓鱼了。</p>
十三娘也无奈：“那你赶紧回去换衣服吧。你还过来吗？”</p>
林嘉说：“我就不过来了，还要帮姨娘做活计。你也别等我。”</p>
林嘉太了解十三娘了。十三娘干什么都是一时热情高涨，随即这热情就悬崖式跌落。</p>
你别看她现在支着鱼竿似模似样的。大概撑不到林嘉换衣服回来就会无聊，就会想回去了。</p>
十三娘自己也知道自己这毛病，咕哝了一句，道：“那你快回去换衣服吧。”</p>
又有点心虚，催她：“快去，叫人看到了不好看。”</p>
林嘉无奈笑笑，跟十三娘身边的妈妈和大丫鬟打声招呼，带着小宁儿转身去了。</p>
小宁儿要蹲下给她裙子再拧拧水。</p>
林嘉捉住她肩膀，低声道：“别在这儿，再走远点，别让十三娘看见。”</p>
十三娘的性子就是压力太大的时候容易反弹。譬如明明就是她自己吹牛说带林嘉出席宴会，自己吹的牛皮自己圆不上了，反冲林嘉发起脾气来。</p>
像林嘉踩了水弄湿了鞋袜裙子的事，林嘉要表现得没什么大不了，十三娘也才能没什么。若是林嘉表现得很难受很不开心的样子，十三娘压力一大，反而可能要反过来怪林嘉多事去捞手串了。</p>
林嘉看看前面，低声道：“到前面树后再弄。”</p>
她拎着湿哒哒的裙摆带着小宁儿走过去，躲到树后面里两个人才又拧裙摆。一下子又拧出不少水来。</p>
拧得差不多了准备走的时候，忽听有人唤：“是小宁儿吗？”</p>
两个人扭头一看，沿着岸边过来快步走过来一个丫头。</p>
林嘉不认识她。若是见过的，多少会有点印象，这个完全面生，应该是从未见过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