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恂皱了皱眉头,听襄王道,“母后,您和皇兄可以为了江山,什么都不顾,什么都能舍下,我却不能。我跟着大皇兄长大,我的文才武艺都是跟着大皇兄学的,长兄如父,长嫂似母,我最困苦的时候,是大皇兄陪着我度过的。阿恂是大皇兄留在这世上唯一的一点血脉,无论如何,我都要保住的。“</p>
“至于阿恂,他这么争气,也是我始料未及的。母后,这世上牵绊最深的,永远不是血脉,而是情义。您为了皇位,将大皇兄养在元后娘娘膝下,您为了皇位,默许皇上那般对儿子,您既然为了皇位什么都能舍弃下,又何必这么难过呢?”</p>
“您可知道,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了。不管上天将来给我什么样的惩罚,我都不会后悔。”襄王决绝地道。</p>
皇太后骇然,不敢置信。</p>
母子一场,他们竟然走到了今天这一步,这是她始料未及的。</p>
凤辇进了麟德门,文武百官被留在了宫门外,最后到了庆寿宫的门口,皇太后朝襄王伸出手去,襄王如常一样,扶着皇太后下了凤辇。</p>
倒是萧恂,只静静地跟在身后,到了宫门口,他并没有进去,而是站在廊檐下,看着襄王将太后送进宫。</p>
陆偃赶过来了,与萧恂肩并肩站着,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可萧恂莫名就感到很安心。</p>
“没想到,我们这位太后才是真正的高手!”萧恂嘲讽着笑道。</p>
宫里,母凭子贵,先皇宠爱元后娘娘,在宫里日日都看到萧璴,果然很快就将皇太后殷氏册封为四妃之一,后来,元后病逝,先皇册封了殷氏为皇后,也是看在殷氏对元后敬重的份上,想到元后帮殷氏抚育了儿子,殷氏必然不会在昭阳帝背后做小动作。</p>
陆偃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不管曾经皇太后和皇帝对昭阳帝做了什么,人们都已经忘记了,一旦萧恂继位,若是皇太后不配合,不说别的,太皇太后的册封她要是拒绝的话,萧恂一个“不孝”就跑不掉。</p>
他抬手揽住萧恂的肩膀,轻轻地拍了拍,“已经过去了,你都是要当父亲的人了,别想这些。”</p>
萧恂的眉眼慢慢地舒展开来,心头的一口郁气也跟着消散了。</p>
傍晚时分,萧昶远和萧昶曜同时到了,见过皇太后之后,一行人便聚集在了东暖阁里,朝臣们跪在外头。</p>
东暖阁的窗户大开,一来可以透气,二来这里面说的话,外头的朝臣们都听得清楚。</p>
东暖阁里,皇帝突然抽搐起来了,他伸长了脖子,如同被人掐住了喉咙一样,在床上扭曲成了麻花的模样,常年昏迷,脸色苍白,眼底铁青,已经不是人的模样。</p>
新上来的领头太医姓吴,出生于江南的杏林世家,领着几个太医,吓得两腿哆嗦,话都说不清楚,为皇帝把脉的手一个劲儿地颤抖,也不知道有没有摸到脉搏?</p>
皇太后梳洗过后,依然难掩疲色,她见此,眼中落下泪来,扑到了榻前,握住了皇帝的手,痛苦地喊道,“皇儿,皇儿,你如何了?”</p>
皇帝睁开了眼睛,好久,才聚焦,看清楚是皇太后,顿时一喜,他颤抖着手从枕头下摸出一块松江三梭布来,雪白的布上,是乌黑的血迹,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份遗诏,字迹难辨。</p>
“母后,母后,封,封大皇子为,为太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