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5章 苟利国家生死以(2 / 2)

李治的太子妃出身山东名门,但这不代表支持他的就是山东名门,实际上现在支持李治的是关陇贵族。</p>

关陇贵族是看不上山东名门的,只有那些出身山东的士人才会因为过去那些年的传统,去追求和山东名门的婚姻,比如魏征这一类出身贫寒的名臣,还有李世民当初秦王府的程知节等人,都有这种追求。</p>

但真正的老关陇,是发自内心的看不上他们。</p>

这些老关陇,玩的是军功,追求的是从龙,入仕就是禁卫以及各地府兵里的官职,谁家身上没有几个爵位和武散官。</p>

他们追求的是和皇家联姻,以及关陇间互相姻亲,最终操纵中央朝廷的权力,山东士族那种盘踞地方的玩法,关陇贵族根本就看不上,这是双方在几百年的发展中,所出现的观念分歧。</p>

关陇两开帝业,一统天下,在这之前也有过无数政变的传统,在他们看来,他们是天下这个棋盘上,真正的棋手,而其他的诸如山东、江南等士族,只不过是给他们办事的差使罢了。</p>

历史虽然悠久,但说杀你就杀伱。</p>

事实也的确是如此,山东士族在权势上,完全不是关陇的对手,在隋唐两朝五六十年间,被干掉的有名有姓的嫡系房支,就不下十个,其他的房支,就不用提了,这个数字甚至超过了乱世。</p>

直到进入贞观年间,山东士族和江南士族才算是进入黄金时代,虽然被李世民打压,但至少李世民不滥杀人。</p>

李治年纪小,性格柔弱,在很多人看来,易于操纵,所以关陇贵族希望李治能够上位,这样能够更好的延续他们的富贵。</p>

所以当李世民在太极殿中,当着一众重臣的面问,“国无储君,社稷不安,诸卿以为谁当为太子啊?”</p>

出身关陇又喜欢权力的长孙无忌立刻出列道:“陛下,立嫡立长,如今秦王和齐王皆出镇外藩,唯有晋王尊贵,兼之仁孝,可立为太子,以振邦国。”</p>

一般来说,皇帝问谁能够成为太子的时候,臣子是不说话的,说了就很容易被君王认为,在参与储位,这几乎是必死的。</p>

所以大臣通常只会一遍遍的说让皇帝立储,但却绝不说谁应该被立为太子。</p>

但实际上却并不是这么古板,存在一些比较特殊的情况。</p>

比如现在的李治和长孙无忌。</p>

长孙无忌是李治的亲舅舅,是故去的长孙皇后唯一还留在长安的孩子,按照娘亲舅大的原则,长孙无忌给李治说再多的好话,再多的支持,也没人会认为长孙无忌有什么不妥,就算是李世民也只会觉得长孙无忌这是对李治的疼爱。</p>

再有,李治的身份也能让长孙无忌毫无顾忌的说这些话,李治的身份,是现在唯一的嫡子,有嫡子不立嫡子,那不是开玩笑,这是传统所赋予长孙无忌说话的权力。</p>

他不是在向李世民推荐李治,而是在向李世民宣扬传统,至于皇帝接不接受,那就是皇帝的事情了。</p>

李世民没有说话,反而目光望向其他人,最后落在魏征和房玄龄身上,“尚书左仆射、中书令,你们是什么意思呢?”</p>

房玄龄心中一个咯噔,对于立太子这件事,他是真的难受,因为在李承乾被封秦王之后,他就在儿子的撺掇下,偏向了魏王李泰,那个时候倒向魏王李泰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毕竟天子的态度太过于明显,而李治又太过于不显眼。</p>

谁也不会想到,天子竟然会选择和自己完全不像的晋王,换掉了太子,而且换给了晋王,难道天子就不觉得膈应吗?</p>

晋王的确是尊贵,春秋第一大国,而且晋国就是唐国,就是龙兴之地,晋王和晋阳公主这两个封号可谓是尊贵至极了。</p>

但这架不住前面一个晋王太拉了。</p>

晋王杨广,二世而亡。</p>

房玄龄迟疑许久,就连魏征都看不下去了,先说道:“臣以为右仆射刚才所言很正确,立嫡立长,秦王和齐王就藩,晋王是嫡长子,应该立晋王为太子。”</p>

李世民赞赏了望了一眼魏征,自从李承乾受封秦王之后,魏征似乎是改变了一些。</p>

房玄龄闻言也不再纠结,同样躬身道,“晋王仁孝,地居嫡长,当为太子,臣附议。”</p>

左仆射、右仆射、中书令。</p>

政事堂的三巨头同时确认,其余众人便齐声道:“臣等附议,晋王当为太子。”</p>

“晋王!”</p>

李世民的声音极高,在殿中回荡,在廊柱上空飘荡,悠悠似乎有回音传来,这坐满人的殿中,却有空寂的感觉。</p>

因为无人言语。</p>

在太极殿的门前,有一道身形略单薄的身影,正是李治,太阳在他的身后,影子在他的前面。</p>

他站在门楣上,仰着头,望着殿中,他的父皇高高坐在御座上,离得有些远,光线有些暗,他看不清那张脸。</p>

殿中众人都回头望着他,他明明见到所有人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却只觉炽热的目光照在他的身上。</p>

所有人都在盯着他。</p>

李治迈步走进,他觉得自己走的很快,但实际上他走的很慢,就像是他那个瘸腿的兄长一样。</p>

他每向前一步,都仿佛有如山沉重的压力压下来,压得他走不动路。</p>

“父皇!”</p>

他终于走到了殿中,在烛火的印照下,他看见了每一个人的脸,以及他父亲的容颜。</p>

他跪在地上,而后深深地叩首。</p>

“群臣皆言称‘晋王当为太子’,你认为自己能担当大任吗?”</p>

李世民的声音缥缈着,从上首飘来。</p>

————</p>

上曰:“昔佐臣荐朕,先帝有问‘何以担当社稷?’</p>

朕对曰:‘苟利国家,生死而已!’</p>

朕遂以眇眇之身得以奉承宗庙,尽在此,尔当知矣!”——《唐书·高宗本纪》</p>

推荐语:见过太子辞职吗?没见过吧?这就给你安排一波</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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