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没有阻止女儿。</p>

“娘明白的，若被送去北海府的人是你，娘肯定也要陪你走一趟的……你是娘的女儿，也是青柏的姐姐，娘不会拦你。”</p>

说完，她将一枚令牌交给沈柠：“娘身边有一队人马，是和离后你舅舅送给娘的，不多，两百人，但都是上过战场的勇士，你带着防身。”</p>

沈柠没有推拒，接过令牌：“谢谢娘。”</p>

等到用完午膳，沈柠给谢云清说了沈修鹤今日会被流放出京的事。</p>

“娘要去送他吗？”</p>

谢云清眼底情绪复杂，最终却是摇了摇头：“不去了。”</p>

她说：“我对他已经再没有任何感情，因此并不想去见他，但……朝夕相处二十几年了，我也不想去痛打落水狗看他的凄惨模样，没有意义。”</p>

谢云清摇头：“往后，就当没这个人了。”</p>

沈柠嗯了声，终是没有将当初是沈修鹤亲自将孩子抢走的事告诉谢云清。</p>

谢云清已经与沈修鹤彻底断了，她不想再给谢云清平添一份恨意与内疚。</p>

若知道是自己枕边人害得自己的孩子流离失所受尽苦楚，谢云清记恨沈修鹤的同时只怕会更加怨自己怪自己。</p>

那些事没必要让她知道了……</p>

午后，一队差役押送发配崖州的犯人出了京城，沈修鹤就在其中。</p>

城外十里亭，一些流放犯人的亲友在那里等着送别，远远地，沈修鹤就伸长脖子拼力张望，他看到了他娘……可来来回回，却都没看到谢云清，也没看到沈柠兄妹两人。</p>

等到走近后，差役往旁边去歇息，给这些犯人与亲友告别的机会。</p>

沈修鹤带着枷锁匆忙朝沈老夫人走去：“娘。”</p>

看到自己儿子如今穿着囚服带着枷锁的模样，沈老夫人老泪纵横迎上来：“我儿受苦了，我儿受苦了！”</p>

“儿子不孝！”</p>

沈修鹤满眼苦涩，然后问沈老夫人：“可见到云清了？”</p>

沈老夫人破口大骂：“别提那丧良心的，娘求她，她让人将娘赶出家门，还有沈程希那个不孝子……呜呜……”</p>

沈修鹤满脸愕然。</p>

谢云清不是夜夜垂泪念着他？</p>

如今他要流放了，这一去便几乎是永别了，她却不来吗？</p>

沈柠与程希也没来……</p>

可下一瞬，福至心灵，沈修鹤忽然就意识到什么，他苦笑摇头，满心悲苦无奈。</p>

那个女儿果真不是一般人……那日在狱中，怕是她的一场苦肉戏罢了。</p>

可笑他官场浮沉二十多载，竟然着了道。</p>

沈修鹤心中苦涩却也无奈，他大致能猜到，沈柠的目的便是为了当年事情的真相，可是，知道真相了又能如何？</p>

她还能与皇后为敌不成？</p>

不过平白愤懑罢了……</p>

沈修鹤回头往城门方向看去，当初朝夕相处的人，如今见一面已是奢望。</p>

时间有限，他不得不压下满心悲苦叮嘱老夫人：“娘，您将那宅子卖了另买一处小院子，够一家人安身便是，卖得的银子应该也够你们余生生活，再不行姐姐也会接济，想来也能让您安度晚年……”</p>

谁料，话音未落，沈老夫人便大哭起来：“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薛素蓉那个丧良心的把宅子偷偷卖了，卷了钱带着那个残废儿子跑了啊……什么都没有了……”</p>

沈老夫人大哭着说完，沈修鹤便僵在那里，整个人如遭重击。</p>

他之所以能勉强安心上路，就是想着自己的老娘有姐姐还有薛素蓉照料，大宅子卖几千两，不奢侈浪费的话也够他娘养老了……可他怎么都没想到会这样。</p>

二十多年前随他一路艰难进京的薛素蓉，居然会在这种时候雪上加霜。</p>

也是，二十多年前他是即将参加科举的秀才，有前途有希望，而今，他是走向绝路的犯人，再没有任何盼头。</p>

那女人，真是好算计啊……</p>

“行了，时候不早了，上路了。”</p>

差役们骂骂咧咧吆喝起来，顿时周围一片哭喊声。</p>

沈修鹤想说什么，却不知自己能说什么，连忙朝沈老夫人大喊：“去找姐姐，娘，去找姐姐，她不会看着您露宿街头，去找姐姐……”</p>

差役将他往前推搡了把，举起刀鞘：“快点走，不要耽误了时辰，否则别怪爷不客气。”</p>

沈老夫人踉跄着追着哭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与那些犯人一同被枷锁串起来驱赶向远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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