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雨，不知道要下多大。”章秀才说道。</p>
“这雨，怕是要下好多年。这好多年里，不知道你我又要跑多少地方。”</p>
庭院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清脆。章秀才抬头见，瞥见院墙上正站着一个面容娟秀的女子，这女人上半身穿着短袖的校服，下半身是长长的西式百褶裙。</p>
“阿绣，你来了？”章秀才的语气变得温柔起来。</p>
阿绣轻盈地跳到地面，说话时，神情俏皮可爱，“你刚才躲在房里鬼鬼祟祟什么？”</p>
“肯定是发现好东西了，你进来再说。”</p>
章秀才将阿绣领入房中，准备给阿绣看淘来的夜明珠。</p>
阿绣看着章秀才书房的墙壁，又多了一幅挂画，上面还题了一首诗。</p>
“星火早已烧遍，却不及这方故土。岭南的雨又彻夜来到，浇灭那腐朽不堪的青年旧愿。喝彩呵，沉默呵。自由的牛虻早已飞向南洋，只留腐朽的风雨交加。在中山寂寞的夜晚，似那黑与黑交织。这是你写的，你什么时候这么有家国情怀了？怎么没名字？”阿绣好奇道。</p>
章秀才打开柜子，“名字嘛，还没提上去。就叫康有为和袁世凯吧。”</p>
“这名字真怪。”</p>
“你看这个。”</p>
阿绣转头时，发现章秀才手中正捧着一颗黑色的珠子，“夜明珠？”</p>
章秀才神色间，俱是得意之色，“怎么样，这可不是普通的夜明珠，这叫轮回珠。能让人起死回生。”</p>
“我不信。”阿绣似乎对这颗珠子并不是太感兴趣。</p>
“你爱信不信，反正书上这么说。你感觉怎么样？”</p>
“我觉得，你还是适合写写诗。”</p>
章秀才见阿绣对珠子不感兴趣，随手把轮回珠放到桌上，目光不离阿绣，“早前你写信说要来南京，怎么现在才到？”</p>
“前些天绕道去了广州，广州商会联系了下南洋的华商，举办了一场慈善活动。我家里就我一人，又那么多钱，花也花不完，我全捐了。”</p>
章秀才不太相信，“你家的东西都被你捐没了？”</p>
阿绣点点头，睁大了眼睛，“不然呢？我现在身无分文，准备投奔你了。现在也不打算继续读书了，你带着我下几回地，我们把挖出来的东西继续卖掉，给广东商会捐款。”</p>
章秀才的神色有些许落寞，“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事？”</p>
“不然呢？”</p>
章秀才看阿绣的样子，不像说谎，无奈叹了口气。</p>
“好端端地，叹什么气，一副少年模样，硬要装老头。”</p>
“你又何必跟我倒斗。倒斗是我的爱好，你们家，本想着从你这一代开始，脱离这一行。你就顺了你故去的老父亲的愿望吧。要是觉得钱不够，我可以...”</p>
“你要说就说嘛，说到一半吞吞吐吐干嘛？”</p>
章秀才咬了咬牙，“要是要钱，我所有的钱，田地，房子都可以卖了给你。”</p>
阿绣听完，心头也是微微一惊，睁大了眼睛，“你当真对我这么好？”</p>
“我章秀才经常说假话，不过，这一句嘛，应该是真的。”</p>
“我才不要你的东西，”阿绣岔开话头，拿出一张羊皮卷，摊在桌上，“这是徐树铮将军北伐蒙古的部队带来的东西，你看看，怎么样。”</p>
章秀才随意瞄了一眼，就发现了这张羊皮卷的不寻常之处，“这怎么看着像一张地图？”</p>
“据说是大斗。这地方在山西，因为战乱，北方的摸金校尉早就组织不起来人手了，怎么样，我们两个过去看看？”</p>
章秀才变得犹豫不定，“我们两人认识多久了。”</p>
阿绣掰了掰指头，“打我记事，就随父亲见过你。后来与你相识，到相...反正，很多年了。”</p>
章秀才面上流露出无法掩盖的喜悦之色，章秀才往阿绣身边走了几步，“所以说嘛，你要钱，我给你便是。你要不好意思要，打票据也行。何必再涉险？”</p>
“这是最后一次了，我打算，找找我家人一直寻找的东西？要是这次再寻不着，我们一起下南洋吧。”</p>
“又是传说中的火把，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一时间，怎么能找到。对了，这一趟要是寻不到，你真愿意和我下南洋？”章秀才说着，变得激动起来。</p>
阿绣点点头，“骗你干嘛，我什么时候骗过你。”</p>
十日后，章秀才同阿绣按照地图，寻到了山西。</p>
两人在河东道的一处路边摊吃着莜面栲栳，章秀才扒拉着饭，目光环视着远处的群山。</p>
“吃完再看，也不急。”阿绣见章秀才心不在焉，在一旁提醒道。</p>
章秀才正看得摸不着头脑，心里烦躁，“按照羊皮卷上的指示，就在这附近了，在附近寻了几日，怎么看也看不出来。倒是这地方的山势，看着好诡谲。”</p>
正说着，章秀才无意间，看到群山中的一处山麓，不觉心头一喜，章秀才压低了声音，“阿绣，你看那山，不一般。”</p>
阿绣有点不耐烦了，“你倒是说在什么地方。”</p>
章秀才指了指自己所看的方向，“这些连绵的山脉，犹如几条巨龙缠绕。但是后边的那条龙脉，好像高出了许多，姿态也要雄伟一些。好似一条巨龙俯首，欲腾空而起。龙首处，龙首后方的另一座山体犹如一道巨幕，像是水从天上来，正对龙首。似在诱龙飞升。风从北来，聚在南簏，周转与前方山谷，易进难出，藏风纳气，又得上水，是葬书中都难得一见的上吉之所。形势谓之峦体，方位又得理气，地善苗茂，树荫蕴地气，午时阳光正射，煦育气浮，龙欲乘天旺气。”</p>
“寻龙点穴，分金定位。这不用罗盘，也能看出，那龙首处，应该是吉穴所在。想不到，吃一顿饭的功夫，就被你看出来了。我收回我的话，你不光能写诗，看风水的本事也不小。吃完饭我们过去瞅瞅吧！”</p>
阿绣有点惊讶，一连找了好多天，一顿饭的功夫，那斗自己就跑了出来。</p>
章秀才摆摆手，“不急，慢慢来。只怕是望山跑死马，看着近，走起路来，最少也得半天。还是慢慢吃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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