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德宁一露面，就给陈健功带来了巨大的压力，“小说……小说……”</p>
“我听说你最近在忙着搞话剧啊？”章德宁又问道。</p>
陈健功脸色讪讪，“玩玩票嘛，都是同学们鼓动的，我也是配合大家。”</p>
“只是玩票？”章德宁追问道。</p>
“当然了。德宁，你是了解我的。我现在诗都不写了，剧本就是图一乐，小说才是我的归宿。”</p>
陈健功信誓旦旦，像对着女朋友发誓的渣男。</p>
章德宁满意的点了点头，“我肯定相信你。可这都年底了，我都一年没见你稿子了。”</p>
“嗯……今年学业繁重，学业繁重！”陈健功擦着汗，嘴唇嗫嚅，生动诠释了一个写不出稿子的作家在编辑面前是何等的卑微和脆弱。</p>
章德宁看着陈健功的表现，暗自点头，还算有救。</p>
“德宁，你来找朝阳的吧？”陈健功决定祸水东引，他这一招果然奏效。</p>
章德宁看目光投向了林朝阳，“朝阳，你给燕师大搞的那部话剧我看了，写的真好，交给我们《燕京文艺》发表吧！”</p>
陈健功：？？？</p>
我写剧本就是不务正业？他写剧本你求着他发表？</p>
章德宁的区别对待让陈健功怒不可遏，简直是欺人太甚。</p>
“德宁，我那个剧本……”</p>
“你那个不是独幕剧吗？”陈健功还没说完话，章德宁随口一句便如让他闭了嘴。</p>
独幕剧怎么了？独幕剧就不是话剧了吗？三幕剧很了不起吗？怎么不写四幕剧、五幕剧？</p>
陈健功一脸怨念的看着章德宁，可她却没功夫理会，一脸期待的等待着林朝阳的回答。</p>
林朝阳怎么也没想到章德宁今天来竟然是跟他索要剧本发表权的，他之前写《天下第一楼》完全没考虑过稿费的问题，没想到话剧上演之后稿费竟然一笔接一笔的来。</p>
有稿费送上门来，他当然不会主动拒绝。</p>
“有钱我肯定发，稿费多少钱？”</p>
“七块。”章德宁脱口而出。</p>
林朝阳老神在在，“我怎么听说，马上就要上调稿酬标准了？”</p>
“你听谁说的？这事得等文件下来呢，不定什么时候。”章德宁眼神闪烁。</p>
林朝阳摇了摇头，瞧瞧你们这格局，难怪《燕京文艺》名声比不上《收获》。</p>
“这事肯定准，我内部消息。”</p>
林朝阳言之凿凿，认准了要让《燕京文艺》出点血，主要这都12月份了，《燕京文艺》真要发他的剧本，肯定是1月份之后的事，涨稿费合情合理。</p>
章德宁头疼的看着林朝阳，“你这么大个作家，有点格局好不好？”</p>
“别给我戴高帽，作家也得吃饭啊，我现在也想买四合院。”</p>
“你就不怕被专政！”章德宁狠狠瞪了他一眼。</p>
“我乐意！”</p>
五十年代，国内的稿酬制度尚未崩溃之前，作家们的收入丰厚，尤其是燕京的作家们，兴起了买四合院的风气，不少人的四合院都买在了如今的煤渣胡同。</p>
不过好景不长，稿费成了过去式，作家们也都遭了殃。</p>
“稿费这事我回去给你谈，你先把剧本给我。”章德宁头疼道。</p>
“上班呢。”</p>
“那我等你。”</p>
章德宁打算坐图书馆里死等林朝阳的剧本，林朝阳合理怀疑她这么做就是为了摸鱼。</p>
出来取个稿子，一天时间就过去了，还有比这更美的事吗？</p>
好不容易等到了下班，章德宁跟着林朝阳回家取了剧本，心满意足的离开。</p>
翌日上班，她将剧本拿到编辑部，交给了周燕如。</p>
“林朝阳的剧本我拿来了，不过他说要涨稿费。”</p>
“又涨稿费？”周燕如闻言不由得眉头紧簇。</p>
“是啊，他这个人啊，简直不像话！”章德宁抱怨了一句，然后又指了指周燕如手中的剧本，“不过剧本确实不错，难怪那么受欢迎。”</p>
周燕如翻了翻剧本，语气不置可否，“是吗？”</p>
最近这些天，《天下第一楼》在燕京高校界引起的风潮不断外溢，已经逐渐在文化界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影响力。</p>
连章德宁、周燕如她们这些杂志编辑都听说了，前两天章德宁更是托关系去农大看了一场演出。</p>
《天下第一楼》精彩绝伦的剧情和鲜活生动的人物让她记忆犹新，更让她惊讶的是在于林朝阳竟然能写出这样一部杰出的剧本来。</p>
昨天她取了剧本回家后，又翻了一遍剧本，发现燕师大学生们在舞台上的演绎根本没有发挥出剧本真正的魅力。</p>
她听林朝阳说，这部剧本已经被人艺相中，明年会成为人艺主推的重头戏，她心中对此充满了期待。</p>
章德宁瞄着她的神色，说道：“剧本确实出彩，学生们的舞台表现没有真正发掘这部作品的潜力。”</p>
周燕如面露惊讶，她到现在还没看过《天下第一楼》，只是最近经常听别人把这部话剧挂在嘴边，说这部学生话剧如何如何优秀、如何如何有《茶馆》的神韵。</p>
现在章德宁竟然说学生们的表现还不及剧本的风采，这顿时让她来了兴趣，将目光放在了剧本上。</p>
一上午的时间一晃而过，周燕如是被章德宁叫回神的，“老周，去吃饭啊！”</p>
“你先去。”</p>
周燕如应付了一句，眼神又放回到剧本上。</p>
见叫不动她，章德宁只好自己去食堂吃饭。</p>
等回来之后，她看着周燕如坐在那里，表情怔怔，便问道：“剧本看完了？”</p>
周燕如看了她一眼，反应了好一会儿，眼球才转动起来，点了点头，“看完了，写的真好！”</p>
周燕如没等章德宁询问便主动夸赞，显然是对剧本内容满意得不能再满意。</p>
“剧本确实好，你看稿费那事……”</p>
周燕如叹了一口气，“这个林朝阳，什么都好，就是这一点，真是让人头疼！”</p>
她嘴上这么说，可还是拿着剧本起身，敲响了李轻泉办公室的门。</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