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璐颖似乎被什么重物碾过,而且她的右小腿可能已经受到了严重的伤害,甚至可能已经骨折。</p>
这种猛烈的打击令他无法再保持镇定,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涌上心头。</p>
肖尧的眼眶微微泛红,他用尽全力压制住痛楚,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p>
少年知道,自己必须要去救郁璐颖,但是此刻的他却动弹不得。</p>
黑暗中,他感到自己仿佛沉浸在一个无底深渊之下,不知道前方还有什么在等待着他。</p>
不,不可以。</p>
我不能任由绝望和无助笼罩自己。</p>
……</p>
当肖尧从圣爱大酒店的门口爬出来的时候——是真正意义上的爬出来,他的铠甲内衬已经完全被汗水浸润了。</p>
黑月所洒下的月光令他感到自己的眼前豁然开朗。</p>
必须……去救……她们两个……</p>
肖尧感到自己的心中有什么东西觉醒了。</p>
接着,他看到了一匹马,凭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p>
这是一匹瘦骨嶙峋、外表疲惫的灰马。它的毛发凌乱无序,显然很长时间没有得到妥善的护理。老马的脖子有些弯曲,正在低垂着,好像背负着无尽的疲惫和失落——它的眼神呆滞而无神,透露出一种久经沙场的疲惫感。</p>
老马的四肢瘦弱,毫无肌肉的线条,似乎随时都可能支撑不住。它的蹄子已经磨损得很厉害,因而步履显得磕磕绊绊,像是随时可能摔倒。</p>
肖尧:“……”</p>
虽然心里很清楚,这马的德行很符合塞万提斯《堂吉诃德》原著里的描述,可是……不帅也就算了,这德行到底行不行啊?</p>
肖尧在心里暗暗地嘀咕。</p>
不过,好歹牠的四条腿都没断,总是有提升的。</p>
堂吉诃德的忠实老马“驽骍难得”(Rocinante,西班牙语中为“从前的劣马”之意)迈着小碎步走到肖尧旁边,用喘着粗气的鼻子拱了拱肖尧的脖子。</p>
驽骍难得同志,您看我这德行,要怎么上来啊?肖尧在心里默默地想。</p>
仿佛是听到了少年的心声,老马缓缓趴了下来。</p>
欸——好乖!真是一匹好马!肖尧在心中暗暗地喝彩。</p>
好不容易在马背上坐好,肖尧抓紧了缰绳,可感觉整个人还是歪歪斜斜的。</p>
毕竟,他只能踩住一边的马镫。</p>
这个样子真的能打吗?肖尧悲观地想。</p>
机车的轰鸣声已经止住了,不过肖尧记得它在消失之前,是从圣母山那边传来的。</p>
所谓的圣母山,其实就是一个不大的假山,中央的岩洞中供奉一尊大大的圣母玛利亚雕像,很多教堂的院子里都有,而圣爱大酒店的老板给自己在酒店旁边也搞了一个。</p>
驽骍难得跛着一只脚朝圣母山的方向走去,上面坐着一个歪歪斜斜的骑士,这组合看着就让人不怎么有信心。</p>
短暂的路程刚走了一半,肖尧就差点侧翻跌落下马,只得紧紧地搂住了驽骍难得的脖子,调整着自己的坐姿。</p>
肖尧听到圣母山那边再次传来了涡轮的轰鸣和阴影的嚎叫,有气无力地拉动缰绳,催促驽骍难得。</p>
驽骍难得加快了速度,冲到了圣母山的边上。</p>
肖尧看到了五、六个两三米高的shadow,还有那日在宋海建的殿堂里碰到的摩托女。</p>
叫什么来的,琼安?好像听波哥说过,这是一个虚构出来的所谓女教皇的名字,是Anti-Christ的象征之一。</p>
但他没有功夫多思考这些,因为眼前的一幕让肖尧的心揪紧了。</p>
一辆南瓜马车侧翻在地,外壳已经严重受损,原本光滑的表面现在裂痕纵横,显然是经历了一场剧烈的冲击。一些地方已经彻底崩裂开来,露出内部的杂乱木架和残破的垫料。南瓜马车的车轮被扭曲得面目全非,几乎无法辨认出它们曾经是一副完整的轮子。残缺不全的马车板凌乱地散落在地面上。</p>
肖尧意识到,自己方才差点无故坠马,恐怕就是郁璐颖翻车的缘故。</p>
在马车的破碎残骸之间,拉马车的马也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它们或是倒在地上,或是一瘸一拐地站立着,身上有着明显的擦伤和淤血。其中,一个少女身穿运动服和运动长裤,趴在地上,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她的一只运动鞋已经不翼而飞,裤腿被鲜红的血渍染红,血迹蔓延到她白色的棉袜上。</p>
少女的身体在地上颤抖着,还在苦苦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p>
另一个娇小的少女裹着破破烂烂的红色斗篷,光着脚丫子,坐在地上。</p>
破损的斗篷里露出她的黑色连衣裙,连衣裙上一个个烧出来的洞里又透出她白里透红的肌肤。</p>
尽管已经身负重伤,可她却毫不退缩地坐在地上,双臂张开,试图用自己的躯体保护着穿运动服的那个少女。</p>
她的目光中透着坚定,似乎在告诉琼安,“想杀郁璐颖,就从我的尸体上碾过去。”</p>
肖尧夹紧了驽骍难得的肚子,示意牠直接冲过去,好让自己从背后将琼安捅个对穿。</p>
驽骍难得却一动不动。</p>
“什么?不能偷袭?这是有损骑士荣誉的事情?”肖尧微微侧身,好像在和一个看不见的人说话:“迂腐,都他妈什么时候了?”</p>
……</p>
“好吧好吧,你是老大。”</p>
肖尧无奈,只得选择与琼安正面对决。</p>
“哦伊——!”肖尧大喝了一声。</p>
与此同时,琼安并没有选择开机车碾过去双杀,而是用手里的皮鞭卷住了沈婕的身体,将她高高抛了起来。</p>
沈婕在低空中划出了一个高高的抛物线,头朝下高速坠落,直望圣母山的石头上撞去!</p>
驽骍难得自己动了起来,肖尧则收剑入鞘,张开了双臂。</p>
沈婕落在了肖尧的怀里——多亏他提前算好了角度,紧踩一边马镫,才让自己没有摔下马去。</p>
“嗨,”肖尧掀开了面甲,低头对怀里的少女说:“没事了,没事了。”</p>
沈婕冲他微笑了一下。</p>
然后就昏过去了。</p>
琼安倒也没有在肖尧把沈婕放下马(出于能力所限,其实更像是丢下马)的时候攻击他,等到他忙完了,这才扯下一只黑色的皮手套,用白皙的玉手远远地丢在了驽骍难得的蹄前。</p>
肖尧调转马头,艰难地弯下腰,用剑尖挑起了那只皮手套,对她点了点头,表达致意。</p>
琼安调转机车头,朝远处慢慢开去。</p>
肖尧:“?”</p>
正当他吃不准自己是不是该跟上去时。</p>
琼安已经停车,再次调转了车头。</p>
然后,踩了三脚档,油门拧到底,直直地朝自己冲刺而来。</p>
她的车身后甚至喷出了两道由液氮推进器所产生的多彩火焰。</p>
“你妈,离谱。”肖尧拍马而上。</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