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纶不只是驸马，而且当初开国时也立过功劳，因而被册封为纪国公。</p>

而他的妻子高密公主，因为和李世民年纪相仿，虽非一母所生，却也和李世民感情深厚。</p>

当然，段纶还不只如此，他的父亲，乃是隋炀帝时期的兵部尚书，地位极其显赫，和当时的唐国公李渊，关系匪浅。再久远一些，段纶的祖父乃是北周大将军段威，亦是权势惊人。</p>

正因为这诸多的身份加身，段纶在皇亲国戚之中，地位很高。</p>

在所有的驸马都尉里，陈正泰只是一个小角色，而段纶却是驸马都尉中的领头羊。</p>

段纶一进来，就立即道：“陛下，难道要逼死大臣们吗？”</p>

这话很严重。</p>

李世民则是站着，眉头轻轻皱着，背着手，默不作声。</p>

其余大臣纷纷到了，大理寺卿孙伏伽也掺杂在其中，其余诸姓的大臣，更是来了不少，便连张亮和侯君集这两位开国大功臣，也掺杂其中。</p>

众臣你一言，我一语：“崔氏……忠良之后啊，这样的人，陛下疏远他们，臣等无话可说，可下旨命人侵门踏户，这是何意？现今天下军民议论纷纷，臣等兔死狐悲，臣想问，这邓健莽撞之举，到底是不是得了陛下的授意？”</p>

“陛下，臣听说崔家已经死了不少人了。这邓健，莫非是要效仿张汤吗？”</p>

要知道，这张汤可不是好东西，是历史上有名的酷吏。到现在早已声名狼藉……</p>

然后就有人道：“请陛下给一个说法吧，若是再这样下去，臣等不能活了。”</p>

那张亮更是哽咽道：“陛下，臣当初追随陛下，被人构陷，下了牢狱，被酷吏拷打了足足七日七夜，臣……被他们折磨得不成了人形哪，那个时候，他们要臣承认，陛下也与那子虚乌有的谋反案有关，可是臣紧咬牙关，死也不说。他们拿针扎臣的要害，他们用滚烫的烙铁来烫臣的胸口，可是臣……一句也没有开口，臣深知，臣若是稍有不慎，说出了陛下，他们便要借此大做文章，要置陛下于死地………后来，臣总算是有幸活了下来，活到了陛下登基，陛下对臣自然多有偏爱，这些年来，臣也心满意足，可是……陛下如今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了啊，当初我们力保的李二郎，为何到了迄今，竟如此冷酷，没有了人情呢？”</p>

他说着说着，泣不成声，匍匐在地上，嘶声裂肺。</p>

李世民听着，不禁开始动容了。</p>

当初和李建成争夺大位的时候，张亮为了保护他，吃了许多日子的牢狱之灾，被折磨的几乎不成人形，此人很硬气，这份忠贞不二之心，他李世民怎么能忘记呢？</p>

现在这么一个人，动情大哭，李世民哪里还能坐得住？</p>

他上前，忙将张亮搀扶起来，道：“张卿，不要如此。”</p>

张亮边哭边道：“陛下……这是要借邓健之手斩除诸臣吗？崔家何罪？”</p>

李世民又一时无言。</p>

是啊，有什么罪，你就说，若是有罪，现在谁还敢在这里闹事？</p>

可没有什么罪，却被这样的对待，那么……大臣们怎么没有疑虑呢？</p>

张亮随即看向房玄龄，他和房玄龄乃是至交，便对房玄龄道：“房公，你是宰相，你难道不该说一句话吗？陛下既不能答，那你来答，崔家何罪？”</p>

房玄龄苦笑，想装不存在都不能够了，于是站起来道：“张贤弟先不要生气，你身子历来不好。”</p>

其余人见房玄龄没有表现出愤慨，便又哗然起来。</p>

整个偏殿里乱哄哄的，如菜市口一般。</p>

李世民此时已很难痛下决心了。</p>

或许面对自己的敌人，他可以毫不留情，可是面对这么多皇亲国戚，这么多当初为自己挡箭，不惜舍弃性命也要将自己送上天子宝座的人，他能彻底的毫不留情吗？</p>

“陛下……”见李世民神色微微变动，善于察言观色的大理寺卿孙伏伽忙上前，正色道：“臣有一言。”</p>

孙伏伽毕竟是大理寺卿，熟悉刑律，此时大家才安静一些。</p>

孙伏伽道：“邓健奉旨办案，这无可厚非，可是即便是奉旨办案，也必须得在自己的权责之内，武德律中，对于这样的事，有过规定，以天子之名招摇撞骗者，腰斩于市。现在崔家那里，死了十数个人，这十数人，多为崔的部曲，因而按律，斩他人仆役者，当徒三千里。单此两罪，便已是十恶不赦了，更遑论还有其他的罪责，都需大理寺议定，陛下乃是天子，可是刑律乃是国家的根本，倘若人人都不遵从刑律，视刑律如无物，那么国家如何能够安定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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