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正泰毕竟不是武人，这个时候心急如焚的跑过来，也足见他的忠孝之心了。</p>

当然，有些时候，是不需去计较细节的。</p>

李世民脸色稍有缓和，道：“你来的正好，你来看看，此人可相熟吗？”</p>

陈正泰却是看都不看突利可汗一眼，就正色道：“儿臣不认识他。”</p>

突利可汗：“……”</p>

“嗯？”李世民一脸狐疑地道：“是吗？”</p>

陈正泰正色道：“陛下，儿臣从前倒是认得此人，乃是因为他是归义王，可从此人起心动念着想要谋反开始，在儿臣心里，儿臣便再认不得此人了，从那时起，儿臣便已与他恩断义绝，又如何会认得这乱臣贼子？”</p>

这话听着有些抬杠的意思。</p>

可李世民竟觉得心里颇为舒坦，他颔首微笑道：“此言也有道理。”</p>

突利可汗万念俱焚，此时却是哑口无言。</p>

李世民而后道：“那么你看，此人当如何处置？”</p>

陈正泰毫不犹豫道：“杀之。”</p>

见李世民依旧凝视着自己，陈正泰道：“只是要诛杀之前，却需问问，为何他们能来此，又如何知道，陛下会出关？这本是极机密的事，若是不询问出来，只怕陛下和儿臣尽都寝食难安。”</p>

李世民颔首，此时他心里也满是疑窦。</p>

自己出宫，是极机密的事，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当然，陛下走失，宫里是可以传递出讯息的，可问题就在于，宫中的消息难道这样快？</p>

这样说来，就说明早有人在宫中安插了眼线，而且此人一定是皇帝的近侍。</p>

还不只如此，若只凭这个，如何预测出皇帝的行走路线，又如何会知道，皇帝坐着这马车，能在几日之间，抵达宣武站？</p>

那么至少这个人，对于二皮沟，还有新轨，是了解得十分透彻的，可一般的士大夫，某种意义而言，他们大多对二皮沟往往内心里带着反感。至于新轨，他们是不屑也没有意愿去了解这种新事物。</p>

而这些，还只是冰山一角。譬如，得到准确消息之后，如何传书，如何确保讯息能够有效的送到突利汗手里。</p>

甚至……他怎么样才能让突利可汗对于这个让人无法置信的消息深信不疑，只需在自己的书信里报下落款，就可让人相信，眼前这个人的话是值得信赖的，以至于信任到敢于直接起兵反叛，冒着天大的风险来火中取栗。</p>

以上种种，其实每一样，都很难做到，就单纯说信任的事，突利可汗久在草原，是绝不可能在关内有什么至交的，在交情不够深厚的情况之下，作为突厥部的首领，怎么可能对一个人有如此的信任呢？</p>

李世民目光带着凌厉，如刀锋一般扫过突厥可汗一眼。</p>

“说说看吧，这是你乞你族人活命的唯一机会了。”李世民语气平静，不过这露骨的威胁之意，却很足。</p>

突利可汗其实早已心如死灰。</p>

可他很清楚，现在自己和族人的所有人性命都握在眼前这个男人手里，自己是反复的反叛，是绝不可能活下来的，可自己的妻儿老小，还有那些族人呢？</p>

他心里悲凉，良久，却悲痛的道：“是有一封书信。”</p>

“书信何在？”</p>

“已毁了。”突利可汗咬牙道。</p>

“为何毁去？”</p>

“这是旧俗。”</p>

“旧俗？”</p>

“对，自启明可汗开始，就有这样的手段，关内有一个人，他们和突厥部的关系深厚，人们都叫他青竹先生，起初……他送了一些消息来，启明可汗并没有当一回事，可是很快，他发现……之后所发生的事，印证了这书信的内容。直到后来，还有这样的书信来时，启明可汗便再不敢等闲视之了，他按着书信中的内容去做，往往能提前探知到关内的虚实，而且次次都能成功，获得巨利，自此之后，历代突厥可汗都对这个人深信不疑……”</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