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二十一年的正月传来了颇多喜讯,先是久旱数年西北竟然下了春雨,虽然不足以滋养庄稼,却是个十分不错的好兆头。非但从心理上安慰了从皇帝到百姓的所有人,也实打实地减轻了新政推行的阻力——天人感应就是儒门宪法,如果老天爷认为新政祸国,就不会在这个时候降雨了。
尽管崇祯也相信这是储君监国带来的上天认可,但是朱慈烺却没有自大到相信自己能够改变自然气候。这场微不足道的小雨显然是因为太阳黑子结束了休眠期,诚如原历史时空中的进度一样,地球渐渐从小冰河期的影响中走出来,并将在二十年后打造出一个“盛世”。
在同一个月,部署在辽东的第二军攻克了海州,海州城里的汉人发动起事,迎第二军入城。
满洲震动,多铎甚至未得允许就率领自己的牛录朝宁古塔移动。多尔衮最终以福临的名义找到萧东楼,希望能够媾和,并提醒萧东楼“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
萧东楼对此大不以为然,不过第二军的确有人开着“五十年平辽”玩笑,因为只要多呆一年,土地就会多许多。
奉命前来辽东负责满洲工作的冯斌也认为应当缓一缓,否则先死的肯定是辽东汉人。
汉人越多,满洲人的影响力就越小。
“将满洲人全都杀了便是,何必这么麻烦?”萧东楼曾对冯斌抱怨道。
冯斌在军阶的压制下不敢太过恣意,只是笑问道:“将军可曾听说过东夏?”
萧东楼本就没读过什么书,看了一眼曹宁,见曹宁也是一脸茫然,以为这个拿鸡毛当令箭的上尉在消遣自己,不悦道:“冬夏没听说过,春秋倒是常见。”
冯斌敛容道:“皇太子殿下希望满洲成为第二个东夏。”
萧东楼这才严肃起来,回头便让曹宁去查访一番,到底“冬夏”是什么意思。这可是关系到皇太子战略意图的重要信息。
结果让萧东楼十分惊诧,军中那么多秀才,竟然没人知道。
得不到答案本身就是一个答案,萧东楼似乎明白了什么。
冬天对满洲人而言难熬。对于蒙古人而言更是难熬。
好在今年有张家口这座新城,就像是寒冷的草原上点起了一团篝火,许多牧民被这里吸引,放弃了传统的过冬地,将帐篷搭在了张家口外围。
当第一个牧民通过修路赚到了足够一家五口饱食一顿的收入之后,更多的牧民加入了劳工队伍,换到口粮和草料,让家人和牲口不至于冻饿而死。
而且日益强大起来的骑兵师也让塞外的蒙古王公们不敢轻动入关打劫的念头。
崇祯二十一年的元旦大朝上,崇祯终于等来了四海升平的消息,除了西南的云贵川还尚未平定。其他地方都已经恢复生机,中兴指日可待了。
朱慈烺在元旦之前派人送了表疏回北京,祝贺新年之余也表示自己会在复台之后尽快返回北京,请父母不要挂念。
等崇祯皇帝接到这封表疏时,复台之战也正式进入了倒计时。
……
“他们第一天就杀了你们二百六十个勇士。其后又和新港人杀了你们三千多人,烧毁了你们所有的屋子。你们族人的头颅至今还挂在新港社的家门口,难道这些仇怨就这么算了?”大肚王的使者挥舞着手中的短矛,以舞蹈一般的夸张姿态说得口沫横飞。
方家鸿一副番人打扮,扮作这位使者的随从之一,紧张地看着这场生番之间的谈判。他虽然听不懂番话,但从此刻的情形来看似乎并不轻松愉快。
果然。使者还没结束自己的演说,十余个年轻气盛地麻豆人已经跳了起来,抓起自己弓箭短矛,从喉咙中发出狩猎时驱赶动物的“嗬嗬”声。
这是战争的威胁。
“如果你们不愿意被蓝眼人奴役,当他们苦力;不愿意被新港人欺凌,任由族人被他们出草。你们就该站起来。把他们赶走,杀掉!拿他们的人头祭祀你们的祖先!”使者丝毫不惧,面对越来越多的“嗬嗬”声,慷慨激昂地演说道。
“他们有邪术。”一个老祖母嘶哑的声音压制了族人愤怒的吼声。
“我们祖先的兄弟也会这种法术。”使者昂然道:“他们能够打败蓝眼人,这是我们太阳王亲眼所见。他渡过了大海。去到了祖先曾经居住过的地方。”
老祖母迟疑地看着使者,分析这话里的可信成分。从古老的传说中来看,自己的祖先迁徙而来时,这里并不是四面环海的海岛,或许真有族人留在大海对面,分别至今。
“我们只能出五百个战士。”老祖母与其他老年妇女们低声商议了片刻,终于开出了自己最大的支援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