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说兼听则明,皇兄这般天纵之才还能虚怀若谷,果然父皇也说皇兄必能成一代贤君。”坤兴由衷钦佩道。
“你兄长不吃这套,养济院和慈善会的事近来可还上心?”朱慈烺问道。
坤兴不禁笑道:“皇兄可要我汇报一二么?我可天天都盼着呢。”她还没等开始说,就见皇兄压了压手,示意有事要做了。
坤兴顺着朱慈烺的目光望去,果然看道三位身穿大红朝服的阁老队列而来,走在最前的就是年过八十而一再被挽留的李遇知李老先生。
坤兴见状,知道自己汇报工作的事又要顺延了,遥遥朝三位阁老福了福身,对皇兄道:“皇兄先忙正事吧。坤兴告退。”
“你那儿也是正事,只是事有缓急。”朱慈烺让坤兴先走,自己已经降阶迎了上去。
四人在偏殿开会,朱慈烺只是坐在李遇知上首,与吴甡、孙传庭相对。盖因宝座高高在上,实在不适合与老年人对话。
等内阁舍人坐好了位置,铺纸排笔,那边也已经结束了简短的开场白,步入正题。
朱慈烺经过刚才的思索,脑子里已经有了个思路,只是政治上的反应到底如何,还得听几位阁老的意见。
“左良玉是早该死了,但现在我又不敢让他死。”朱慈烺不知道为何左良玉能够拖延了性命,或许是因为青衫医的出现拉高了大明的医疗水平,也或许是李自成没有入湖广,让他的生活环境不至于太过恶化。
不管怎么说,左良玉这种行径完全属于花样作死,真要弄死他并不困难,困难的是如何处理群龙无首的“左军”。
左良玉挂着平贼将军印,好称楚镇。手下骄兵悍将只知左帅,不知朝廷。而左军军纪之差实在是明军之耻,所谓“贼过如梳,兵过如篦”,说的就是左军。如果左良玉死了,他的部曲多半仍旧会推左梦庚出来掌军,但左梦庚非但没有乃父之能,更无乃父之志。在原历史时空中,他就带着楚镇大军投降了满清。
后来降清又反清的金声桓,正是出自楚镇麾下。
“左良玉一死,左梦庚压不住手下诸将,这些人就会成为乱兵。”朱慈烺道:“一旦乱兵进入江南税田之地,国家要恢复元气就更是遥遥无期了。”
湖广是天下粮仓,苏松是天下布库,整个江南就是天下财富汇聚的宝山。正是因为江南这样的地位,朱慈烺当年才在山东设防,又定下先北后南的策略,正是希望将战争对江南的破坏降到最低点。
否则以东宫当时的影响力和控制力,要想在江南站住脚,只有大杀四方,屠尽地方豪族势家。那样与流寇、东虏还有什么区别?何况东虏、流贼这么做毫无压力,但对朱慈烺而言,那可都是大明的财富。
“听闻袁继咸已经去了左良玉营中,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了吧。”李遇知碰上这种谋逆反叛之事,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看来这事对他的刺激的确不小。
“若是袁继咸能够说服左良玉罢兵,那是最好……”朱慈烺说着,突然见丁奥站在了偏殿门口,垂头夹股,双手紧按小腹,一副尿急模样。
“何事?”朱慈烺朝他望了过去。
丁奥连忙上前,从袖中取出一个红木小盒,双手呈上道:“殿下,红盒传报。”
朱慈烺接过红木盒,检查了一下封印,旋即打开,取出里面的紧急密报。
一看之下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封密报是田存善从南京发来的,正是提醒皇太子左良玉可能要兴兵作乱。这当然并不能让朱慈烺感到意外,因为在他前世的时空中,左良玉正是扯着“皇太子密诏”的幌子,要去南京“清君侧”。
因为这个成见,让朱慈烺以为左良玉早就存了反心,看着自己身体不行,硬撑着要给儿子打下一片江山。
“有人在南京说,受了皇父的衣带诏,要召集勤王之兵共襄义举。”朱慈烺沉声道:“这不是左良玉自己想反,是有人在挑唆一场大乱。”
“是何人!”吴甡和孙传庭都是满脸震惊,李遇知倒是稳如泰山。
“故礼部侍郎钱谦益、原登莱巡抚、兵部尚书袁可立之子袁枢,恐牵扯其内。”朱慈烺将密报收入红盒之中,继续背道:“原提督太监高起潜、凤阳监军太监卢九德,难脱干系。”
田存善其实还在密报中提到了福藩朱由崧参与其中,但是这个消息被朱慈烺隐了下来,并没当场说出来。
在场三人都是人中精华,简称人精。如果只是左良玉作乱,那无非是杀左良玉一家。现在突然送来了这份密报,必然是要酿成大案。而在这场大案之中,有心怀怨望的文臣,有提兵作乱的武将,有居中联络的太监,是不是还少了什么?
对!少了一面旗帜!
这些人难道敢自立为王,乃至称帝?既然有文士参与,想来他们也不至于如此愚昧。一旦那么做,无疑就是闯逆、献贼之流,为天下人所唾弃。
如此一想,这面旗帜也就呼之欲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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