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那日上朝,孙之獬剃发满服。汉官班里把他推出去了。他去满班,满班也不容他,站在中间好生尴尬,想来就是因此而种了心结。”有人低声丧气道:“他这气倒是消了,可我们这头发又如何是好?”
为了一把头发就如此失魂落魄。看来这些汉人的确不是铁了心要与满人一道。
满官们看在眼里,心中自然不爽快。这话传到了多尔衮耳中,更加重了汉官不可用的念头。
“君犹父也,民犹子也;父子一体,岂可违异!”多尔衮在朝堂之上,再次抛出了他的满汉父子论。
下面的满官各个得意,汉官只是低垂着头。
在汉官心中,多少还记得奴儿哈赤曾是李成梁的义子,想想奴儿干都司也是大明设立流官的故有领土,绝非羁縻可弃之地。现在这些奴儿坐了京城,竟然连父子关系都要颠倒过来!再者说,就算“父子一体”,大明的皇帝可从来没有强令建奴蓄发戴网巾。
“若不画一,终属贰心!”多尔衮杀气腾腾地看着尚未剃发的汉官,又道:“自今布告之后,京城内外限旬日,直隶各省地方自部文到日,亦限旬日,尽令剃发。遵依者,为我国之民;迟疑者,同逆命之寇,必置重罪!若规避惜发,巧辞争辩,决不轻贷!”
十日为限,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由此而布告天下。
这正是雪上加霜,成了压垮北方百姓的最后一根稻草。固然有人丧失操守剃发归顺,但更多的人还是想到了逃亡。这种逃亡从开始的小规模逃跑,渐渐演变成了大群百姓聚集南下,形同起义。
“保发南逃”的呼声顿时响彻华北,往往路过一村就多了一村的人,路过一县就又有一县人加入。
多尔衮从京师发兵,又命阿巴泰、洪承畴在前阻截,众然是杀得血流满地,仍旧有人不顾生死地保发南逃。
……
“发轻义重,官军焉能视之不见!”朱慈烺终究不是一个正牌子的枭雄,在得知多尔衮出此昏招之后,并未有何欣喜,反倒心头沉重。
从他本心来说,根本不介意以最快速度光复失地,驱逐鞑虏。然而作为皇太子,他还要照看全局,抓紧巩固占领区域,激发战争能力。若是只图一时爽快扩大地盘,带来的恶果只要看看李自成就可以了。
“命令:萧陌、萧东楼各率本部人马,即刻进攻东虏保定、天津一线,接应我朝子民南下避难;命令:各地牧民官员,加紧安置南下百姓,以工代赈、垦荒养民。”朱慈烺顿了顿又道:“行辕即刻迁往真定府。”
尤世威看着闵子若得令而出,知道这种状态下的皇太子是不可能接受任何绥靖战略的。从大局来看,用《皇明通报》打舆论战,并派出小规模的接应部队,坚守防线,待满清自败,这才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上上之策。
然而皇太子终究是不忍心看到汉家子民被满洲鞑虏屠戮,这点上倒是颇像汉光武帝。只是史上如汉光武帝这般宅心仁厚的复兴之主只此一尊,其他帝王可都是黑心黑肺的不世枭雄。
由此可见,得天下难,以仁厚之君得天下更难!
一不小心,宅心仁厚就成了妇人之仁,就是“竖子不足以与谋”了。
“殿下,卑职魏云有一言不得不进呈!”总参谋部参谋之中站起一人,生得浓眉大眼,棱角分明,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当之无愧的俊伟男子。
“说。”朱慈烺对这位上尉没什么印象,但参谋本来就是用来进言谋划的,当然不能堵他的嘴。
“殿下,多尔衮倒行逆施,说穿了不过是个‘怕’字。”魏云道:“他想借这等恶法甄别敌我,却不知背负了天下怨念,乃是自取灭亡之道。而我军何不将计就计?一者待其自灭,而后发天军一扫寰宇;二者,正可假其之手,将那些贰心之民甄别出来!”
尤世威看着这个年轻的参谋,倒是对他有些不错的印象,只可惜……终究还是不够成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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