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天际方才露出一抹清亮的白色,一匹黑马便从北门外的土路上疾驰而来,马背上的庄客快马加鞭,在他身后数十丈外,十几名头戴皮帽的蒙古骑兵衔尾追来,而在他们后面数里外,一支大军渐渐显露出来。</p>
“快,放吊桥!”</p>
天宝一边下令,一边举起神臂弓,将望山对准最前面的蒙古兵,慢慢的移动。</p>
左手边的陈巨也拿起弓,指向其后,亨利同样长弓在手,蓄势待发。</p>
庄客离吊桥越来越近,可后面的追兵与他之间的距离也是越来越近,城墙上不但能听到奔雷般的马蹄声,而且已经清楚看到庄客脸上惊恐的表情。这时,最前面的蒙古兵松开缰绳,用双腿控马,速度丝毫不减,腾出双手弯弓搭箭,瞄准庄客的后心射去。</p>
“快闪啊!”</p>
“趴下!”</p>
庄客听得城墙上一阵乱叫,慌忙往马背一趴,间不容发之际,利箭擦着头皮飞过,城墙上立时响起一片欢呼声。</p>
最前面的蒙古兵冷笑着再次搭箭,这边城墙上洪天宝抬手一箭,直奔对方的胸口,身边的几名庄客见状同时射出弩箭。那蒙古兵眼见弩箭扑面而来,双腿发力,疾驰中的骏马轻盈的朝右一拐,高速中毫无阻滞的转个弯,与此同时,骑兵翻身溜下马鞍子,仅仅用右脚挂在马镫里,身子被高高抛起,四枝弩箭不是落在身后,就是从头顶飞过。</p>
这时,逃命的庄客已经冲上吊桥,最前面的蒙古兵把腰一扭坐回马背,发出一声唿哨,再次把马头对准城墙,疾冲而来,看架势竟然是想要直接上吊桥,在他身后,十几名骑兵在疾驰中调整队形,在护城河边陡然左转,齐刷刷同时绰弓在手,向城头洒下一波箭雨。</p>
三名庄客哀嚎声中跌落城头,而城头射落的弩箭全都落在骑兵的马后,骑兵们转了个圈子,口中发出“哟吼吼”的怪声,向另外一边的城墙冲过去,在他们前面,当先的蒙古兵距离刚刚离开地面的吊桥已不足两丈。</p>
天宝向远处望去,方才缓缓前行的大军明显加快了速度,而最前面那群骑兵如同波浪一样滚滚而来,不禁脸露忧色。</p>
亨利嗖的一箭射向敌兵胸口。</p>
蒙古骑兵听得风声有异,猛地将长弓往胸前一挥,弓杆应声而断,这厮马上功夫委实了得,兵器受损的当口,奋力扯住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堪堪在吊桥前停住,两只前蹄用力刨下之后,迅疾转身,奔出弩箭的射程之外,这才转身停下。</p>
其余十余名骑兵聚拢过去,在为首的骑兵两侧排开,冷冷地注视着城墙上的守卫者,虽然众寡悬殊,可这群蒙古兵气势惊人,竟然给人千军万马的压迫感。</p>
急骤的马蹄不绝于耳,骑兵接连赶到,往两翼缓缓展开,后续的步兵则不徐不疾在百余步外摆开阵型。</p>
“敌骑总数一百上下,中间那厮家伙应该是个骑兵百夫长。”陈巨扫了眼敌军的队形,“按照蒙军中惯例,步军受骑兵节制,后面的步兵在一千五百左右,应该也是由他指挥。”</p>
“哼,这点人马就想攻破我洪家庄?找死!”天宝被敌军方才的骄狂刺激的恼羞成怒,低头看了看刚刚被射杀的庄客,厉声喝道:“等下都仔细些,不要把头伸出墙外。”</p>
“蒙古精骑,天下无敌,若是在平旷之地野战,这个百人队就能把数千步军杀的片甲不留。”陈巨正色提醒:“天宝,为了咱们区区一个洪家庄出动蒙古百人队,已是极为看重了,还有步军协同,显是志在必得。”</p>
天宝正想说话,突然看到蒙古百夫长张开双手,用双腿控马缓缓朝城门方向走来,急忙端起神臂弓,恶狠狠的骂道:“狗鞑子,让你来得去不得!”</p>
陈巨慌忙按住他,“听听他说些什么。”</p>
“投降,免死;不降,屠城!”</p>
皮帽子下的扁平面孔没有一丝表情,说完之后昂首望向城头,目光逐个从守卫者们脸上扫过,仿佛在看一群将死之人。</p>
“去死吧。”</p>
天宝含恨一箭射出,神臂弓力道强劲,远非寻常弓箭所能比拟,百夫长有些托大,等到他愕然醒觉,弩箭已到胸前,只得猛地往后仰身,平躺在马背上,可还是被弩箭砰地射中腰带。</p>
战马久经战阵,掉头便往回跑,走出数十步之后,百夫长扶住马鞍缓缓起身,探手拔掉带血的弩箭,在骑兵面前挥舞起来,嘴里用蒙古语接二连三的下令,等到他再次回转马头,整支大军迅速分成四队:四十名骑兵绕城向东疾驰而去;六十名骑兵和五百步兵跟随着百夫长聚拢在北门外;另外两路各五百步兵分别奔向西门和南门。</p>
天宝见敌军分兵,当即分派人手:“师傅,劳烦你带一百庄客去守南门,亨利,你带两百去西门,这里交给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