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队接近族长家相对的街道时,一个战士跑来指着街北边的阁楼,说:“报告首长,韦队长说这个阁楼里有狙击手。”</p>
这时马队距离阁楼不到五百米了,苏阳看了一眼周围环境。韦海卫没过来,应该是抓狙击手去了。既然发现了,就应该解除隐患。苏阳也没再过分关注,立刻对大家说:“前面阁楼有狙击手,所有人都在马的南侧箩筐旁走,注意要看不到阁楼。”</p>
听到苏阳的喊声,大家立刻隐藏到马的一侧箩筐旁走,都扭头看着阁楼。马的身子高大,箩筐又高出了马背,都能把人挡住了。这时,上官昭还在狙击步枪的观瞄镜里看着马队,当然,此时她也不会开枪,她也会等待时机。</p>
来报告的战士跑走了,马队也很快走近族长家相对的街道,米书琴她们就站在街道的北侧,镇上的护卫队持枪横在街上,堵住街道,街道两侧店铺门口,房顶都是护卫队的人。这里街道前后有四个哨位,相隔也就一百来米,也就是说,有四个战士的枪也指向这里。马队没有停,直接走到米书琴她们前面,战士们都还在马的一侧站着。</p>
苏阳直接离开马队,走近米书琴,离米书琴就不到五米的位置停下,他没有隐藏,但眼神时刻注意着街北东侧的阁楼。米书琴的保镖都前出,走到苏阳两侧,距苏阳也就两米多点,站定了。可这个距离,一旦开枪,苏阳可以迅速杀掉这些人,这几个保镖是挡不住他的。虽然他不想那样做,但这张底牌始终在他手里舞动着。</p>
苏阳抱了抱拳,说:“见过米夫人。”</p>
米书琴说:“这些虚礼就免了。上次你摆我一道,这次你又来,你胆子不小,你当我西营镇真拿不了你是吧?”</p>
苏阳笑了,说:“上次你不让我过,我就退走了,我怎么摆你一道了?这次我可没带违禁品,你摆这么大的阵势堵我,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是泥捏的,你想拿就拿?”</p>
米书琴轻蔑一笑说:“能不能拿你是我的事。你一个大丈夫男子汉要敢作敢当,上次你挑起事端,一走了之,可你知道我们镇上死了多少人吗?”</p>
苏阳脱下帽子,说:“我为镇上死难的同胞哀悼。但镇上的人是日本人杀的,你应该把账记在日本人的头上,没道理给我头上摁。再说你们是和日本人作战,有句话说:国家有难,匹夫有责,现在日本人侵略我们国家,每一个中国人都有责任奋起反抗。所以说,抗日也是你们的责任,你们尽一点自己的责任不是理所当然的?当然,为抗日而亡的人们,都应该得到后人的纪念,等抗日战争胜利以后,我会让当地政府为你们镇子立一块高碑,上面就刻‘为抗日死难同袍永垂不朽’,你们现在还应该造个册子,记录下他们的名字,到时候把他们的名字都刻在碑座上,让人们永远记住他们。”</p>
米书琴脸上艰难的笑着。这小子对镇子死了人不但没轻薄,还脱下帽子表示哀悼,这态度一下堵住了她心间天大的怨恨,让她无话可说。‘国家有难,匹夫有责’这句话她小时候就学过,事实上她也有心抗日,只是她不敢。她没有那么激烈慷慨的家国意志和情怀,拼尽心思也只是维护家族在镇子的地位和利益。苏阳说她们和鬼子伪军冲突是尽自己的责任,她也一时语塞。再说给镇子立块碑她也一百个赞成。这些都是她与苏阳他们的共同心。问题是上次就是他们朝日本人开枪挑起的事,再说国家在哪里?抗日战争能胜利吗?日本人要永远这样统治下去,还敢听这小子的话吗?她的心态就是这样,不想和苏阳他们拉仇恨,还想着维护镇子的规矩,拿捏苏阳他们。同时为上次苏阳摆了他们一道愤愤难平,心里一直有道过不去的坎。她忌讳苏阳他们的武装,又不想认输放他们走。如果苏阳他们进镇子就和她们直接冲突,那倒简单了,她会放手一搏。可现在都不想打,又都摆出架势,不想认输。她内心也是百般的矛盾,无法决断。</p>
苏阳见她不说话,又说:“我们部队前两年就在驻地立起高碑了,你们镇子现在想立的话,你就找工匠给你们立,立碑的钱我出。”</p>
张崇仁在米书琴耳边低声说:“别上他的当,他这是搓弄我们公开和日本人叫板,可不敢那么做。他们是部队,可以拍拍屁股走人,我们可走不动。”</p>
米书琴说:“那你说现在怎么办?”</p>
张崇仁说:“不好办,要拿下他们不容易,一旦打起来会死很多人。他们手里都是冲锋枪,我们抵挡不住。你看他从容不迫的样子,一定早谋划好咋样对付我们了。”</p>
米书琴说:“那就这样放他走?”</p>
张崇仁说:“要不就这样僵持着,看谁耗过谁?”</p>
米书琴苦笑说:“那到时候肯定是他赢,等到晚上,我们一松懈,他使个计谋就脱身了,吃亏的还是我们。”</p>
这时,街上围了一大堆人,人们的注意力都在中心位置,并没注意到韦海卫背着上官昭走来,只是外围的人早发现了,但都没吭声,直到韦海卫走近了,到马队跟前了,战士们才惊讶的看着他们,习曼青看着竟捂着嘴直笑。上官昭羞得低着眉不敢看人。这边的战士前出给苏阳报告情况,</p>
苏阳知道韦海卫去抓狙击手了,没想到狙击手是上官昭,竟然给抓的背来了,正好和米书琴斗法,又多了一手“符咒”,他高兴的说:“背到前面来。”</p>
上官青也看到了,立刻跑到米书琴跟前,低声在米书琴耳边说着,米书琴一下满脸焦急的说:“在哪里?”</p>
可还没等上官青指,韦海卫已经背着上官昭上前来了。这形象看上去既怪诞又和谐的,上官昭在韦海卫的背上,手脚都被绑着,被绑着的手始终揪着自己的裤子,衣服不整,头发凌乱,灰头土脸的,伏在韦海卫的背上,被自己的枪带勒着,这样子要多暧昧有多暧昧。</p>
上官昭一直嫌丢人,这时才喊:“娘亲,救我。”</p>
米书琴脸色难看,气的胸脯一起一伏的,怪不得这小子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原来早布置了抓她的昭儿。这阴招也太恶毒了,可她又没办法,昭儿在人家手里,她哪还敢动。她昭儿可是练功几年,很有些身手的,却被缴了枪,捆住手脚,背在身上,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谁知发生了什么。她闭了闭眼,不忍再看。这伙人看来都不一般,不可得罪拉仇恨,不然一心暗杀她们,她们真防无可防,无法预料下次还会发生什么。</p>
几个保镖就要上前动手,张崇仁低声制止说:“不要盲动,小姐还在他们手上。”</p>
米书琴狠着一张脸,说:“你究竟想干什么?”</p>
苏阳平静的说:“没什么,借个道而已。”</p>
米书琴冷冷地说:“放下我女儿,走你的道吧!”</p>
苏阳抱拳说:“晚辈这里谢过了!”话音一落,他立刻一挥手,说:“出发!”</p>
马队又往前走了,镇上的护卫队立刻让开了道。</p>
韦海卫看着马队出了镇子护卫队的防护线,才把上官昭从背上放下来,然后把狙击枪挂在她的脖子上,挥了一下手,其他三个战士立刻追马队去了,他说:“我也该走了。”</p>
米书琴她们一下围了过来。</p>
上官昭不乐意的说:“你想就这么走吗?”</p>
米书琴说:“让他走,不拦他。”</p>
韦海卫却认真的像个乖孩子,说:“婶子,她踢了我好多脚,我可一下也没舍得打她。”</p>
米书琴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这小子,抓了她女儿,却说这样的话,是憨傻?还是别有用心?她不由多看了一眼韦海卫。</p>
几个人把上官昭的手脚给解了,上官昭还提着裤子,就冲上去,用一只手朝韦海卫的胸口,肩头“砰砰!”的乱打一通。韦海卫也没跑,没躲,让她打了一通,说:“好了,出出气就行了。”接着转身跑走了。</p>
上官昭着急的喊:“臭流氓!死流氓!”说着蹲下身,举起狙击步枪。</p>
米书琴立刻制止说:“昭儿,不要胡来。你知道周围还有没有枪指着我们。”</p>
上官昭扣动扳机,想发泄的打几枪,才发现枪里没有子弹。韦海卫第一次和上官昭接触,还是这样的接触,哪敢把后背留给她,早把子弹给她卸了。米书琴她们既然放了马队,也不会再造次的向韦海卫开枪。</p>
正如米书琴所预料的,向东他们的几支枪还都指着这里。马队是主要保护对象,马队经过后,前卫、后卫还要交替掩护撤离,这是运输队的起码规矩。韦海卫他们很快追上了马队,马队出了镇子,向东他们才放下长枪,下了哨位,悄悄的离开了镇子。等镇子的护卫队围着哨位要捉拿他们时,他们早跑的没人影了。</p>
回到家,米书琴审女儿说:“你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落到那小子手里了?”</p>
上官昭说:“我想到我四婶子家阁楼去狙击他们,正趴在地上观察,哪知道那小子就发现我了,像鬼一样俏没声的在身后偷袭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