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赵匡义率先提起这个办法,也正和他的心意。
若最后出了的意外,那肯定就是赵匡义背锅。
而若最后能胜,虽然吴三桂捞不到主要功劳,但捞一个从属之功也是可以的。风险小,收益自然就小了嘛,这个也可以理解。
秦桧听完吴三桂的话,眉头微微皱起。
虽然这货没直接表态,但话里话外描述的所谓「实情」,无一不是在支持着赵匡义的计划。
果然,他话音刚落,另一边的赵匡义就笑着出声了:「秦相放心,末将不会莽撞行事。」
「至少要先查探清楚地形和金虏的动向,做足准备在行事。」
这就已经是代替秦
桧做了决定了。
秦桧沉默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赵将军,那此事就先依你之见,突袭金虏吧。」
还没等赵匡义开心,秦桧又冷冰冰地补充道:「但本相把话说在前头,若此行出了差错,那日后就莫要再提出城围剿金虏之事,需得固守待援,等府兵与后续禁军到达,再谈退敌之事。」
赵匡义犹豫了片刻,本想打个哈哈混过去,但触及到秦桧的眼神,又知道现在不可能轻易蒙混过关,只得勉强点了点头。
失败之后……那是失败之后的事儿了,现在无需考虑。
再说了,谁说这次围剿会失败呢?
定下战略,内黄的兵马便开始活跃起来,不断有探马进出,传递着金人的行踪。
另一边,卫河以北。
短短几天时间,金人的兵锋就踏遍了数座郡县,所到之处将勉强算得上是祥和安宁的乐土变成了几乎是渺无人烟的白地。
此次金人破关南下,并未有过要占领大乾的想法,他们也知道凭自己的实力根本做不到。
所以基本上就是捞一笔就走,同时也削减大乾的有生力量。
既然如此,那事情就简单了。
所见之处,能带走的就带走,带不走的就毁掉。
无数房屋变成焦黑的残垣断壁,田舍中的禾苗被一把火烧光,水渠被掘断,桥梁被砸开……
为了破坏而进行的破坏就是这么简单。
至于在这边土地上生存者的人,那下场就更为凄惨了。
有阖村被骑兵围困,然后一把火烧成焦尸、扭曲成一团的惨状,也有分散在道路两旁、随处可见的散乱腐尸……
只有逃散进深山的人才能暂时免于一死……
汤阴县,永和村。
酷烈的日头炙烤着下方的残破的村舍,从人间到地狱的转变似乎只在短短几天之内就完成了。
几屡燃烧后的余烟在坍塌的焦黑屋舍中升起,渐渐转小,地上、墙上喷溅的血迹也混在其中,看不出什么区别。
唯有散乱的残肢断臂、烧成焦黑的尸体……可以证明,这里发生过一些残忍的事。
村西的大槐树的阴影下,五个身材魁梧的金人士兵正赤着上身,围拢在一口大锅周围有说有笑,锅下火苗升腾,将锅里的水煮的沸腾,一股肉香从其中飘荡出来。
离这里不远处,村中的耕牛瞪着浑浊的大眼倒在地上,脖颈处还有一道巨大的豁口,一条腿被以粗糙的手法切下,鲜血犹如溪水浸湿了周围的土地。
短短这么一会儿时间,牛的口鼻处、伤口处还有地上就爬了一层蝇蚁,不断起落,嗡嗡一片。
但金兵们并不在意,边说边笑,时不时还有人用树枝从锅里捞肉、或者直接把手伸进锅里。
看得出来,他们似乎并不饿,挑出来的肉也是囫囵吃几口就扔掉,在此吃东西只是为了消遣。
他们所乘的马匹都被拴在槐树的树桩上,低着头吃草,时不时打几声响鼻。
几匹马的旁边则被聚着几个赤果的女子,有几人的胸腹脖颈间已经被刀破开,双眼圆睁地躺在地上成了尸体,血腥味引来了不少蚊蝇,让一旁的战马都有些厌烦,不住地甩着尾巴。
而还有几人则伤的没那么严重,只有头上的发丝间有粘稠结块的血迹,身体狼狈、面色苍白、双眼紧闭,处在昏迷之中。
就在几个金兵吃喝的时候,有一个女子似乎已经醒来,正在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一丝动静地往外面的树林中爬。
背对着说笑中的金兵,沾满泥污与血污的脸上看不清面容,但仅露在外面的眼中的惊惧却几乎凝成实质,
不断淌下泪来。
一边爬,喉咙里一边发出极细的呜咽声,似乎要绷断喉咙里筋肉那般才能发出的声音……
但就在她快要逃出生天之时,另一边几个金兵突然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哄笑声。
女子心中的弦似乎一下子绷断了,高声哭叫就往外跑,但还没跑出两步,一只铁头重箭便直接从她胸前穿出,向前喷出一蓬鲜血,连带着女子的身体也重重地砸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后就再无声息。
射箭的金兵这才把弓放下,感慨着向同伴摇头,似乎在说自己的箭术又退步了,但嘴角的笑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其他几人笑着打趣他,大家再次热烈地谈论起来……
但他们没注意到的是,就在此刻,村侧的密林中,茂盛的杂草、灌木后,却隐藏着几双充满仇恨的双眼。
几人看起来年纪都不大,看架势以一个二十岁左右、相貌英武的年轻人为首,都穿着拐子马的简单皮甲,好几个人都拿着金人的制式弯刀,但头上留着的发型却明显不是金人的辫发垂肩,而是标准的大乾人。
此刻,为首之人已经寻好了角度,在树丛中弯弓搭箭,也不见他怎么用力,手中硬弓一下就被拉成满月。
箭支是金人惯用的重箭,箭头上带着乌黑干涸的血迹。
随后,弦如霹雳,箭如闪电。
正和同伴们炫耀着箭术的金兵陡然飞起,直接撞在了对面同伴身上,顺便将一锅热汤带飞,也洒在了两人中间。
但此刻并未响起烫伤的惊叫。
因为两人的头颅已经被那根重箭串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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