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大臣们也不可能因此庆幸,实际上,大家几乎都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金国人的兵力就越过了大乾的一个州,让冀州几乎接近陷落。
朝廷一共才掌握着几个州?照这个架势下去,再给他们一段时间,那些金人岂不是要打到京城来?
养尊处优的老大人们一边痛斥着边军们不堪一击、兵将糜烂,一边又紧张地关注着有关冀州的一切。
这时候皇帝陛下曾经发出去的诏令自然又被翻了出来。
当时李乾发这封诏令的时候,这些文官们几乎都在忙着争取尚书仆射这个职位,那时候才没人顾得上什么边事。
现在他们着急的时候,又有人跳出来得皇帝陛下下决定太仓促随意,根本不和臣子商量。
而且这种说法在朝中还非常有市场,得到了不少大臣的认可。
在许多人看来,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更何况皇帝陛下还是个未出皇宫的毛头小子,连兵书都不见得读过几本,更别说上战场了。
这种人竟然还敢远程操控朝廷的兵马,这不是瞎胡闹吗?
万一出了错漏,引得大军溃败,那又该怎么办?谁来担这个错?
骂完李乾之后,有些言官和大臣似乎还觉得不够过瘾,又将矛头转向了兵部,言称这些人根本不配为人臣子,只会曲意媚上,无下限地配合皇帝胡闹。
还有朝中的武将,也受到了他们的抨击。
什么作战不力、什么兵疲将软、什么酒囊饭袋……
这样的奏章和风言风语,不管谁看了、谁听了都要火大,李乾自然也不例外。
先前又不是没问过你们,当时一个个可是忙的不行,连看一眼的功夫都欠奉。现在倒好,开始事后诸葛亮了。
不过在最初愤怒之后,冷静下来的李乾又透过这件事的表象发现了其内在真意。
在这种时候跳出来乱叫的人几乎都是些搅屎棍,就是那种打不了逆风局的猪队友,一旦落入下风,就开始急吼吼地要找人甩锅。
如今李乾和兵部、武将正是成了他们甩锅的对象。
想通了这些之后,李乾也就再懒得和这些人浪费精力了,因为若没有铁一般的事实摆在这些人眼前,那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说服他们。
除非李乾给他们穿小鞋,把这些人都清理出朝廷……
但这样做岂不是让人觉得是他李乾心虚了?
虽然李乾确实有点心虚,对这次内黄之战的结果也不怎么看好,但这种想法怎么能被别人看出来?
他反而要保持自信,让下面的大臣以为这次内黄之战几乎必胜,如此才能稳住局面。
至于这些喜欢上蹿下跳的人……
如果最后内黄之战胜了,那就留他们在朝中,不为别的,只为了多以事实羞辱他们几次。
如果最后内黄之战败了,而且还与李乾的决策有关……那李乾说什么也要找理由,把这些人清理出去几个。
否则这些人有了一次成功的“战绩”,岂不是会更加得寸进尺、变本加厉地跳上来嘲讽他这个皇帝?
留在朝中看着只会让李乾更心烦,自然要来个杀鸡儆猴……
这次李乾没深入追查,他却忽略了这件事背后的隐情。
这种消息能传的这么快,有这么多人一下子相信,并不是自然传播,而是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
其一当然是现在死而不僵的蔡党,邓洵武和高勋两人完不成蔡京吩咐的任务,也干扰不了冀州的局势,于是便散播这种消息来应付事。
至于其二……这群人的成分就复杂了许多,几乎可以说是什么人都有。
有的是自家有人在冀州主持局面,比如中书省的部分官员、朝中部分武将……
若万一内黄之战败给了金人,导致冀州局面溃败,肯定是他们的人背锅。
但如今有了皇帝陛下的诏令,自然就多了一个可以为战败负责的人,大家自然要好好宣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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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的人则是对皇帝陛下登基一年来的表现有些忌惮,亦或者是单纯的不希望他好。
这部分人就太复杂了。
人心中的阴暗面可能连他自己都难以想象,基本上每个人都有可能有这种想法,只不过有的人压抑住了,有的人则将其表现了出来……
兵部。
自从定颙关军报传回朝廷以来,兵部一直都在连轴转,如今已经持续了两个月。
但对兵部的所有人来说,今天仍是个特殊的日子。
两个月以来,一直都卧病在床的兵部尚书李靖,终于回到了兵部衙门。
今日的李靖形销骨立、面容枯藁,与两个月前那个丰神俊朗的李靖几乎完全是两个人,谁见了他这部模样都不会把两人联系在一起。
方才李靖来到兵部门口,几乎都没人认出他来。
要不是他身上的二品绯袍,甚至被当成乞丐赶出去也说不定。
兵部两个尚书听到李靖过来的消息,急匆匆地从衙门中跑了出来。
“李司马……”
两人目中闪着泪光,走上前一左一右搀住了李靖。
“不用担心,本官没事。”
李靖的声音异常沙哑,同两人一路走进了兵部。
“本官不在的这些日子,多亏二位了撑起兵部。”
走在路上,他叹气道:“如此重要的时候,本官却不能与兵部、与朝廷共进退,实在惭愧……”
裴寂与吕胤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直到三人一路走进尚书值房,裴寂才出言道:“下官同吕部堂还是有许多不足之处,也出了很多谬误。如今大司马能回来定镇乾坤,简直再好不过了。”
李靖摇着头叹了口气,刚要再说什么,门外就传来一阵骚乱。
“捷报!冀州的捷报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