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长意本就是临时告假出宫，见没出什么事，便又匆匆忙忙赶回去。</p>
柳然亦出门赴宴。</p>
上了马车过后，柳然身边的丫鬟双梨忍不住抱怨，“小姐此番去迟了，必定影响您在贞良夫人眼里的印象，白瞎了您日夜苦练琴曲，您又是何必？况且别人还不见得领您的情。”</p>
“干爹干娘和义兄都待我不薄，我若不管，良心难安，再说本也怪我自己太敏感多疑。反正琼花宴年年都有，兴许明年贞良夫人就不记得我去迟一事了。”</p>
丫鬟双梨闻言轻叹一口气，默默在旁边给自家小姐打扇。</p>
说得轻巧，琼花宴哪是想参加就能参加的？明年能不能收到帖子还另说。</p>
自家小姐也到年纪了，就指望着今年在琼花宴上名声大噪，能借此择一位好夫婿。</p>
现在只怕难了。</p>
……</p>
韩禧在琼花宴逛了一大圈，发现清一色都是大老爷们，瘪嘴道：“亏我今日还特意穿上这身平日舍不得穿的金丝蜀锦，原来连姑娘的面都见不着。”</p>
苏成无奈教育他，“男男女女混在一堆，人姑娘的清誉不要了？自然是要分开的。</p>
女宾应当都在园子的另一侧，琼花宴讲求的是以诗会友、以琴会友。若有志趣相投者，不见面未尝不能成就一段佳话。”</p>
琼花宴设在七夕之前，专请青年男女中的佼佼者赴会，例如苏成和韩禧这样的贡生，女宾则多是书香门第的闺秀。</p>
若是看对眼，双方家里定下亲事，还能一起共度七夕。</p>
能受邀参加琼花宴本就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亦能拓宽人脉，是以无论想不想求偶，多数人都不会拒绝。</p>
韩禧听了苏成的解释直摇头，“不行，我还是得看脸。”</p>
苏成见说不通，干脆拿一旁的糕点堵住好友的嘴，“你就当百忙之中偷个闲吧，总归你得起早贪黑准备秋闱，哪有时间结识姑娘？”</p>
韩禧闻言边吃边流泪。</p>
“对了，怎么没瞧见林珣？他按理该在受邀之列才是。”</p>
“若不是先生让咱们来长长见识，我私心也不打算来。林珣向来勤勉，不想因为这些事耽搁不奇怪。”</p>
韩禧点点头，没再多想。</p>
另一边柳然因为晚到，不出所料失去了上台献艺的机会。</p>
柳然在丫鬟面前表现得豁达，心里却难免略感失落。</p>
毕竟自己的确为此准备了许久。</p>
虽说不上后悔，但柳然也没了最初的兴致，只默默坐在席上。</p>
很快便到宴会最为热闹的环节，男女之间互换诗作。</p>
男宾作诗交由宴会的主办方，逐一置于屏风之上送去供女宾观览。</p>
女宾若是有看中的，便在下方对应的竹筒内回诗一首，若是不善诗书者也可夸赞两句。</p>
总之就是你来我往互通姓名，混个眼熟。</p>
“小姐不去看看吗？”</p>
柳然听到丫鬟双梨的提醒，怕对方担心自己，这才勉强起身走到屏风前一个少人的角落。</p>
面前正有一首诗作，字迹工整又不失风骨。</p>
柳然读完竟有豁然开朗之感，烦闷瞬间散去不少，当即就找来纸笔回诗一封。</p>
写完后，柳然看着屏风上那首诗结尾陌生的落款却犹豫了，到底没把手中的诗作留于竹筒之中。</p>
柳然离开屏风前，找到等候自己的丫鬟双梨，“主宴已散，贞良夫人也离席了，咱们回去吧。”</p>
“小姐不再瞧瞧了？兴许有不错的。”</p>
丫鬟双梨说得隐晦，柳然却直言道：“自古婚姻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比起情投意合，家世门第才是重中之重。</p>
天子脚下，多的是名门望族，咱们柳家在他们眼里自是不够看的，若结识到攀不上的人家，届时不过平添烦恼。”</p>
“小姐，您心思太细，总是顾虑良多，试一试又何妨呢？”</p>
柳然低笑，“你既这样想，到时候我定然帮你多相看几户人家。”</p>
一主一仆说着话，不疾不徐地往外走，怎料地方太大，等她们走到门口，天空竟已淅淅沥沥滴落雨珠，甚至有愈下愈密的趋势。</p>
柳然已经出来了自然不好再回去，只能站在檐下避雨。</p>
“瞧着天色也不暗，怎么下起雨来了？适才走得急，奴婢忘拿伞了。”丫鬟皱紧眉头，“马车停在巷尾，少说得走半刻钟，这雨怕是要下大，奴婢去叫车夫将车挪到门口来接您。”</p>
“无妨，一起过去吧。”</p>
“那不成，您今日上了妆，万一被水淋花叫人瞧见怎么好？”丫鬟说完不等柳然反应便径直冲进雨幕。</p>
柳然只好继续站在檐下等待。</p>
不多时，却见另一边的角门出来了两男子，其中一男子腿脚略显不便。</p>
柳然本未在意，却察觉到对方似是朝着自己的方向打量。</p>
她下意识侧过身子避开。</p>
没曾想对方竟提步走来。</p>
柳然攥紧手中的帕子，正想着往另一边躲开。</p>
男子却只在半途停下，将一样东西倚在墙根。</p>
柳然定睛一瞧，竟是把伞。</p>
她和男子对上视线，明白了对方的好意，又不敢贸然开口和陌生男子搭话，犹豫之间对方已转身和同伴共撑一把伞离去。</p>
坐在车沿上赶来的丫鬟双梨将这一幕尽收眼底。</p>
她含笑扶着自家小姐上马车，“小姐，我瞧那位公子倒是不错，风度翩翩，进退有度，瞧他的穿着，家世应当也不差。”</p>
柳然拿扇子轻敲丫鬟双梨，“不许在背后议论人家。”</p>
“奴婢这是夸奖。”</p>
柳然未曾在意此事，只想好好歇息一晚，第二日启程离京。</p>
岂料正要熄灯时，丫鬟双梨进来，“奴婢有件事想同小姐说。”</p>
“你这小蹄子，不在我跟前伺候，去哪儿了？”</p>
双梨神神秘秘凑近柳然道：“今日那位公子，我替小姐问着了。人还算不错，年纪轻轻便入了京北书院，也算有几分学识，唯一的坏处是他家里经商，不过兴许他能靠自己考取功名。”</p>
柳然蹙眉，“你真是越发不像话了，竟打听起这些。”</p>
丫鬟双梨坐到床边，搭上柳然的手，“奴婢只想着现在多打听，万一寻得一个好姑爷呢？总好过小姐将来两眼一抹黑，嫁一个素不相识，不知人品的郎君。”</p>
主仆二人夜话片刻，便各自入睡。</p>
翌日一早，柳然收拾好东西动身离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