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真把自己当贵人了?”</p>
俞初有些摸不准皇上的意思,但知晓应是让她私底下不用拘着这些礼了,便抬起眼睛直视起皇上来。她虽见过景宣帝的画像,很是英俊,可从小听的话本子上,皇帝这种角色都是老气横秋一把年纪的,俞初便以为画像的宫人为了哄皇上高兴只管往年轻了画。所以在她眼里,即便是新帝,也不该是如今这般英气书生的模样,更何况这位景宣帝在外的名声可是暴戾无情。</p>
“发什么愣呢?朕的长姐怎么送了个哑巴进宫。”景宣帝语气中带着一丝调笑,他也不知道这么一个看着不敢行差错事的小丫头,如何能助他稳定前朝后宫。</p>
俞初真是不敢怒也不敢言,皇上问她为何不说话,可,皇上什么也没问啊!这话她自然不敢说出来,只得心里啐了一口,脸上挂起得体的笑容:“嫔妾俞氏,给皇上请安,祝皇上万福金安。不知皇上急招臣妾入宫所为何事?”</p>
“既是要当朕的谋士,朕自然要先试试你的水平。”说完,皇上拿出一本折子递给俞初,俞初心下一惊,没敢接。“拿着,你现在是朕的谋士,不是后宫妃嫔。”</p>
俞初接过折子,翻开看了看,是宁县知县就瘟疫之事上的折子。</p>
“太医告诉朕,宁县的瘟疫,是战事过后尸体处理不当引起的。本也不难治,只是战后百姓很是敏感,如今那些因救助不及时而死去的百姓的家属堵在县衙外哭诉陈情,得想个万全之策安抚他们才行。”说到这,皇上没再说话,只等着俞初开口。</p>
俞初沉吟半晌,将折子合起,双手奉还给皇上后盈盈一拜,遂开口道:“皇上,嫔妾是这样想的。瘟疫既知源头,太医院便会有应对的法子。且瘟疫传染性极强,抢在有更多人因此丧命之前配出药方来是最要紧的。”俞初见皇上不自觉点了点头,便接着道:“百姓会闹起来,大抵是觉得此事因战事而起,他们都是平民百姓,是遭遇了无妄之灾。”</p>
“无妄之灾,朕难道要看着百姓被贼乱欺压,民不聊生吗?”景宣帝并未动怒,可语气上也是有些许不快。</p>
“皇上自然是为天下苍生,”俞初忙接话,心想着这皇帝是真难伺候,好好地与他分析情势,他倒顾起他的清誉来了。“只是这宁县离京城甚远,那里的百姓从出生便一直农耕劳作,相较于政事,他们或许更关心是否能够风调雨顺多有些收成。”</p>
“难为你能想到这些,”景宣帝此时的眼神有了些赞许之色,“继续说。”</p>
“所以,抓紧治疗是一方面,安抚百姓的情绪也是一方面。如今百姓陈情哭诉,不过是怕朝廷会放弃他们,由得他们病死。皇上只要让宁县的百姓知道皇上是在意他们的,想要医治好他们即可。因此皇上可以从太医院派两个太医过去坐镇,并将宁县近郊划出一片隔离的区域,将患疫情的百姓挪到那边集中治疗。另外给其他尚未感染疫情的百姓分发一些防疫的汤药,也可将附近的士兵调过去些许,维持宁县的秩序,也避免有些流民逃窜,将疫情扩大到邻县。”</p>
俞初的声音温婉柔和,景宣帝听着很是舒心,且她的法子虽仍有些不完善,但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想的如此周全已是难得了。</p>
“不错,连流民逃窜这种细节的事情都能顾得到。”景宣帝的眼神颇有些别的意味。</p>
俞初浅浅一笑,道:“皇上,嫔妾不敢贪功。若说其他举措是臣妾看书学来的,流民一事,则是臣妾跟皇上学的。”进宫前,探子就来禀报了皇上对宁县疫情的举措。她以为皇上已经有所行动不会再问自己了,便没太多想。还好平日里宁惠公主让她好好学习了历史明君们的德政,否则这会儿要在皇上跟前儿露怯了。</p>
景宣帝没想到俞初的情报网如此迅捷,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坐吧。你虽是朕的谋士,明面上你也是朕的妃嫔,所以若有事需要你去办,朕便会以召幸你的借口宣你过来。不管宁惠公主与你有何恩惠,你要记得,进了宫,你便只能忠于朕一人。”</p>
“是。”</p>
“你主要的任务是替朕盯着后宫与前朝的关系。平日里后宫嫔妃争风吃醋的事情自有皇后处理,但凡有嫔妃与前朝勾结之事,发现了就要即刻禀报。朕不管你的行事风格,但你的身份若是暴露,朕不会承认也不会救你,只会让太医诊出你得了失心疯后打入冷宫赐死。”</p>
“是。”俞初只是连声应着,听到皇上威胁的话也没有丝毫动容。</p>
“你不怕?”皇上盯着俞初,不知这丫头是真的胆大心细还是强装镇定。</p>
“嫔妾不怕,是因为嫔妾不会让这件事情发生。既是不会发生之事,又怕什么呢?”俞初微笑着说的坦然。其实入宫前她便想过皇上会如何威胁她,是了,若是自己血滴子身份暴露,前朝后宫都会知道皇上一直防着他们,即便之前并无逆反之心,也会因此伤了心。如此不利于朝廷稳定的事,皇上自然不会承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