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开冷库的其中一扇门，问道：“是你丈夫吗？”</p>
又向后退了几步，腾出位置好让对方看的更清楚些，女人刚开始还有些迟疑，愣在原地，过了一会，感觉像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深吸一口气，然后上前轻轻拉开了遗体旁的白色布单。</p>
手上的动作停滞了几秒，然后又缓缓放下，沈确站在她身后，看到她的手开始不断颤抖。</p>
“是你丈夫吗？”</p>
沈确又问了一遍，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p>
女人还是没有回答，她把手再次伸向男人冰冷的身躯，用手抚摸着遗体苍白的脸颊，好像还能感受到对方的温度一样，几滴泪水从她眼角缓缓流下，接着哭泣声越来越大，在房间内逐渐蔓延开来，好像和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一起，交织成一曲哀婉的交响。</p>
据女人交代，被害人叫熊耀祖，今年实际还不满五十岁，曾经是尚安市当地一家渔业公司的老板，后来又开设了几家游艇公司，但最后都因经营不善而倒闭。</p>
经死者妻子确认和同意后，警局迅速把熊耀祖的尸体送去实验室解剖，这样就可以让法医在之前的结论上有更精确的判断。</p>
“情况怎么样？”</p>
沈确看到师兄推门走进办公室，便急忙上前询问，师兄刚刚被派去询问熊夫人的口供，想必是得到了第一手新鲜资料。他看到师兄把本子桌上一扔，拿起咖啡一阵豪饮，然后抹了把嘴。</p>
“没什么进展，”师兄叹了口气，“他们夫妻俩名存实亡，已经分居好几年了。”</p>
“分居？”</p>
“对，他老婆说熊耀祖之前做海鲜生意的时候，对家里和孩子就不管不问的。前几年开始外面又不知什么原因欠了好多债，于是慢慢变卖了手头的厂子去填窟窿，经常是几日几夜不回来，不知道在搞什么，所以选择就带着孩子分居了。”</p>
“还真是丧偶式的婚姻啊...那她是怎么知道老公的死讯的？”</p>
“是以前公司的下属，无意间在路上看到我们张贴的协查通告，碰巧告诉她，才知道熊耀祖已经死了。”</p>
沈确不由得苦笑了一下，“那她...岂不是完全不知道熊耀祖最近的生活状况？”</p>
“哈！答对了！”</p>
“也不知道这栋大楼和熊耀祖什么关系？”</p>
“嘿！你小子还猜的挺准的！她对具体情况确实一无所知，只提到熊耀祖目前居无定所，也没有正经工作，跟路上乞讨的流浪汉没什么区别。”</p>
话说到这里，小陈用食指挠挠脸颊，“不过呢..."</p>
“怎么了？”</p>
“我好像记起在哪里见过他了..."</p>
沈确瞪大眼睛问，“哪里？”</p>
“好像是四五年前，游艇失踪案的时候...”</p>
小陈皱着眉头思索，“那时候熊耀祖曾经来过局里录过口供，不过详细情况我也已经忘的七七八八了，待会儿打个电话回局里问问才行。”</p>
熊耀祖尸体解剖的速度很快，在老队长的督促下，报告翌日下午就被送到了城西所的专案组，报告结果证实，被害人熊耀祖确实中毒身亡，是死于一种叫毒鼠强的毒药。</p>
“我们在被害人的胃里，发现了大量的毒鼠强和没有消化完的面条。”法医解释道。</p>
“毒鼠强？”</p>
“是的，毒鼠强是一种神经毒性的灭鼠剂，对脑干具有强烈的刺激作用，人如果误食了这种毒药，就会全身抽搐，四肢痉挛，口吐白沫，全身发绀。”</p>
“中毒后，多少时间内会死亡？”</p>
“很短，一般几分钟到几小时内发作，我们发现此人的中毒剂量比较大，应该是急性的，一个小时内必定会发作。”</p>
“那推定的死亡时间呢？”</p>
“根据早晨到现场，尸体的僵硬程度情况来判断，死者应该是在凌晨一点到两点之间毒发身亡的。”</p>
小陈摸了摸下唇，“一点到两点之间死亡的话，下毒的时间就应该锁定在深夜十二点左右到一点左右，这个时间段没什么人出门，如有监控的话，应该很好排查。”</p>
“可我记得，毒鼠强属于违禁物品，应该也不好弄到手，是不是可以试试从销售渠道切入调查呢？”有个年轻警员插嘴道。</p>
“这不一定，现在的小区，工厂和一些街边小店里很容易找到的。”小陈低着头双手抱胸坐着。</p>
他早上已经打电话回警局打听过，熊耀祖确实是当年“皇家珍宝”号的负责人，之所以小陈没有在当天马上认出，是因为这个男人和当时比瘦了不少，原本肥肥胖胖的体格才几年时间就变得如此消瘦，估计是为了债务问题而心力交瘁。</p>
这样推测下来，熊耀祖在十二点到一点之间，在吃了面条的同时服用了大量的毒鼠强，导致他在之后的一小时内迅速毒发，口吐白沫，最后躺在沙发上身亡。</p>
所有人的焦点都放在被害人十二点到一点这段时间的行动轨迹上，走访排摸的范围又更进一步的缩小，专案组打算以废弃工厂为圆心，一小时以内的路程作为调查范围，开始进行深入走访。</p>
“会不会是误食了带有毒鼠强的泡面啊，我听说死者生活拮据，像个流浪汉一样没地方住，会不会捡了哪里的垃圾回来吃，然后意外中毒身亡了？”还是刚刚那个插嘴的小年轻。</p>
沈确也觉得不排除这种可能，可是他觉得这个案件还有更多可疑的地方。首先，熊耀祖为何赤裸躺在沙发上，他的衣服去哪里了？不会是光着身子一路走过来的吧。</p>
其次，他的随身物品又去了哪里，如果真的按照推断是吃了泡面才中毒身亡的话，那吃剩的泡面去了哪里？难道他毒发以后，还有力气清理现场？</p>
更匪夷所思的是，现场没有找到熊耀祖的手机，难道他为了躲债连手机都不需要了吗？</p>
案件变得更加扑朔迷离，沈确的第六感告诉自己，熊耀祖绝不是意外中毒，而是被人所杀。</p>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点在星期一便得到了答案。</p>
一个开在工厂附近的杂货店老板打电话来，表示熊耀祖曾经在案发当天晚上，到他店里买过东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