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茵站在点点萤火的河洲之上,呆呆看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p>
是他,一直是他。</p>
是他吗?</p>
所以,上元之夜抱着她在鬼道之中狂奔的人是他?</p>
把她从蛙蛊的地牢之中救出来的人是他?</p>
楚山之中,趁着月色背着她翻过几座山的人,也是他?</p>
送她玉骨哨,承诺无论何时都会出现在她身边的人,也是他?</p>
可是他明明是那个总是嫌她多管闲事的陆景,那个言语刻薄的陆景。</p>
一个人为什么在戴上面具时那样温柔,摘下面具时却冷漠无情?</p>
对了,她还曾赤裸裸地追问他有没有妻室、子嗣和意中人。</p>
她还以为那支玉骨哨是他送给她的信物。</p>
闻茵呆立半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p>
怀疑,不解,后悔,最后都归结为一个字。</p>
逃。</p>
她转身,朝着没有人的地方,用平生最快的速度逃离。</p>
她再也不能面对他。</p>
陆景赶上来,拉住她的手腕,哀求道:“碧君,你听我说,我绝不是有意骗你的。”</p>
她不想听,想抽身离开。</p>
“碧君,我不是有意骗你的。义父曾立下规矩,用龙神者不得以真面目示人,这是花苗最深的秘密,义父又对我恩重如山,我不能违背他的遗命。”</p>
“那对我保持两副面孔,两种态度,也是你义父的遗命?每次事了之后,墨岚就变成了陆景,又骗我说只是在做梦,也是你义父的遗命?明明心里瞧不上我,却送我信物,也是你义父的遗命?捉弄我,看着我傻乎乎的样子,你是不是觉得很有趣?!”</p>
一连串的质问,宣泄着她心头的不解和委屈,随之抛下的,还有眼角滚滚泪滴。</p>
陆景狠狠怔住。</p>
河洲之畔,夜风涟涟,也吹不断闻茵的泪水。</p>
为何她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就落得如此狼狈不堪的下场?</p>
“碧君,我不值得你流泪。”</p>
陆景重重垂下头,从未有过的痛苦:“你恨我也好。今后,我绝不再出现在你面前,打扰你的清净。只求你别再因为我这种人落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