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师成压抑着内心的怒火,干巴巴道:“老朽虽当初为宦官,但也算是名门之后……”
刘贺仿佛没听到一般,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
“得先帝恩宠,父辈蒙阴,你虽为宦官之身,因稍有才学,为先帝重用。”
“赐进士出身,享大汉文气加身。”
“此后,迁晋州观察使,转兴德军节度使,累官至检校太傅,拜太尉、开府仪同三司,迁淮南节度使,自此,权势日盛1
梁师成不明就里,一脸疑惑地望着刘贺。
刘贺没有在意一众好奇的目光,继续自言自语道:“自吕相意外身陨,身居高位的你,也展现出了可怕的潜力,入四品大学士境,得先帝看重,身兼百十个官职,虽无拜相,但自上到下,皆称呼你一声……隐相1
“哪怕是先帝闻听此称呼,都默认同意,你便得了这么一个雅号1
“咳咳……”梁师成清了清喉咙:“得先帝恩宠,老朽才有今日的成就1
“呵呵,也是1
刘贺缓缓起身,脸上依旧是病态的苍白,看似单薄的身子,宛如风中落叶,摇摇晃晃。
“朕常闻一言,为一鲸落万物生,吕相在时,得天下文气眷顾,盖压两大书院不敢有所异动1
“自吕相没后,文气四溢,想来梁儒受益匪浅啊1
没等梁师成反驳,刘贺声音稍显急促道:“如今,能破境入三品大儒境,远离朝堂纷争,一心钻研先贤圣典,梁儒之经历,可为天下学子的榜样1
梁师成一时摸不清,刘贺到底是在夸他,还是在讽刺他。
刘贺感受到了左边纱帐后的不平静,嘴角似有若无地挂上了一丝笑容。
“梁儒,朕所言,可有半分虚假?”
梁师成稍稍沉默之后,点了点头:“难得陛下对老朽这一把老骨头还有所研究,的确,老朽也是受了吕相遗惠,才有几日成就,吕相之资,纵使他已陨落许久,也为后世学子所敬仰1
“呵呵,吕相遗惠。”刘贺笑道。
梁师成抬眼看了看:“陛下何故发笑?”
“无他,只是想到了一些好笑的事情1
“那陛下何不分享一二呢?”
“梁儒当真想听?”
“老朽愿闻其详1
刘贺重新坐回到了龙椅上,淡淡道:“若无东坡先生恩泽后世,无先帝重用之心,以梁儒之资,当真可以破境入上三品,如今养尊处优,不为世俗所扰?”
梁师成陡然瞪大了双眼。
“你说什么?”
“放肆1
刘贺突然发难,一拍案几,愤怒起身。
“梁师成,不要忘了,这天下,还是汉家的天下,朕,是这大汉的皇帝1
“哪容你区区一腌臜阉宦,在此高谈阔论,颐指气使?”
“莫非你觉得,以你之能,如今已经可以凌驾于皇权之上,藐视朕这个皇帝吗?”
梁师成愣住,其他人更是张大了嘴巴。
咱的这位陛下……是在作死吗?
三品大儒,可谓国之基石,哪怕是先帝在位,对待上三品的大才,都是恭敬有加,引为上宾。
又因为上三品涉及的力量过于可怕,这才有了先帝特意决定的,上三品可不入朝堂,尊为供奉的旨意。
遍观朝堂之上,除了如今率部北伐的吕布之外,所有文武大臣,没有一个踏足上三品。
因为一旦踏足上三品,你哪怕不在朝堂任职,当你走上朝堂的那一刻,即为百官之首!
一众惊讶的目光中,倒是有一人,嘴角露出笑容。
看着梁师成那一副小人得志,现在又一脸懵逼的样子,不由露出了鄙夷的笑容。
这位,自然是如今已经高居尚书令的司马懿了!
对于朝堂之上的纷争,他作为尚书令,却一直是冷眼旁观,直到梁师成突然的出场,一副我要做主的模样后,才有了一点反应。
梁师成深觉受辱,没想到自己堂堂一个三品大儒,竟然被刘贺这个黄口小儿几度讥讽。
是可忍也,孰不可忍?
正欲发难,只听到刘贺左手纱帐处,吕雉幽幽的声音传出。
“先帝在时,对待上三品之才,尊为上宾,这是先帝爱才之举,但这并不代表,以曲阜、白马两大书院为首的大汉儒生,就可以凌驾于皇权之上1
“梁师成,你的一切,是先帝给的,但这不是让你反过来,在这朝堂之上指手画脚的底气1
“彻查王黼之事,乃是本宫和太后,还有陛下一致决定的,你……有意见?”
“我……老朽,没有意见1
梁师成原本还想说些漂亮话,但刘瑾不声不响地将代表皇权的传国玉玺摆在了刘贺面前的案几上。
此举,意在警告梁师成,你若敢说一个不字!
当初是如何赐你进士出身的,今日,就能怎么剥夺!
如果是权倾朝野,盖压一代的吕不韦,哪怕是手持传国玉玺的先帝也拿他没有办法。
但梁师成不一样,别看他跟当初的吕不韦同样为三品大儒。
但他的一切,都是先帝赐下的,以他的底蕴和能力,还不足以脱离皇权自立。
形势逼人,出场即巅峰的梁师成,在两宫一帝的同时发声下,满心屈辱地低下了脑袋。
“恩府先生1
王黼此刻被吓得不清,完全想不明白,这世道是怎么了!
自己待之如父的梁师成,可是三品大儒啊!
这样的人,只是开口要保自己,那按照常理,不应该是轻轻松松的吗?
为什么,软弱可欺的刘贺突然发难。
东宫那位,是铁了心的要办自己!
可是,西宫那位,自己虽说也为自己谋取了私利,但很大程度上,也替她扫平了朝堂上的反对声音!
连她都不惜得罪梁师成,就是要为了拿下自己?
自己,到底是作了什么孽?
“臣请命,暂时剥夺王黼一应官职,等待水落石出之后,再行发落1
“严嵩,你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