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救队拼命寻找着机会，可裴恂将许白抱的很紧，紧到他们完全没办法在不伤害这个珍贵物种的前提下将裴恂抓住。</p>

烦躁。</p>

裴鹤也在抖，他在看到裴恂近乎偏执的后退时终于勉强找回了一点理智，没有再往前逼近。</p>

张泰瞪着眼睛，他还想再说什么，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似的，只剩下心脏在疯狂的鼓动。</p>

裴恂……竟然想要带着鲛人一起死，他疯了，真的疯了！</p>

“我不想要下一次。”许白终于开口，他牙齿咬在嘴唇上，“也不想再遇见你。”</p>

裴恂的心狠狠痛了一下，却还是没有放开他的意思，“对不起，对不起乖乖……”</p>

一边短促的说，一边又往后退了半步。</p>

这次，半只脚掌都已经踏出了露台。</p>

“不要！”</p>

张泰发出一声变了调的尖叫，他没办法，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鲛人被裴恂带着去死。</p>

许白身上是有力量的，张泰心里又酸又苦，他企图用些什么话来刺激着鲛人自己反抗，哪怕……哪怕因此会彻底斩断了“朋友”情谊也不要紧。</p>

“我在骗你！”</p>

“你的朋友们都是我杀的，我动的手！它们的尸体都在……我知道它们的尸体在哪！”</p>

年轻男人整个身体都往下滑，他明明是最有梦想的名校毕业生，没想到短短几个月就经历了这么多。</p>

“……！”</p>

张泰的话叫许白痛苦的闭上眼睛，太多的激烈情绪反而叫灭顶的痛苦似乎也不是不能忍受。</p>

甚至……他甚至已经开始期待起某一个彻底解脱的时间。</p>

在场的每一个人，他们每一个都曾经叫自己感受到温暖，都叫自己觉得两条腿的人类也并非像大海里传闻的那般不堪。</p>

可惜的是，也不过短短几个月，对于拥有漫长寿命的鲛人来说，这只能算得上是弹指一瞬，他们就都变了一副嘴脸。</p>

狰狞贪婪，利欲熏心。</p>

人类啊，好像就是这样的。</p>

张泰期待的反应并没有出现。</p>

许白甚至都没有抬起头来看他一眼。</p>

咚咚跳的心脏没来得及平复，张泰焦急的掐着自己的手掌，拼命的想着还有什么能救一救鲛人。</p>

裴鹤率先感觉到事情似乎真的无可挽回，他额头上一层接一层的生出冷汗，又一次一次的被风吹干。</p>

头一次抱起鲛人时的感觉重新浮现，裴鹤闭了闭眼睛，看向已经摇摇欲坠的裴恂，“你真自私，为什么不肯问问他愿不愿意？”</p>

怎么会愿意呢？</p>

裴鹤手背在身后，天色稍微亮了，像是蒙在天上的黑布终于被掀开一角，他手指微动，小心的朝身后打着手势。</p>

他决心冒险了。</p>

【裴鹤好感度：94】</p>

裴恂知道许白不可能愿意，但还是低下头，要去看许白的眼睛。</p>

许白问，“裴恂，裴旭还在吗？”</p>

原来，他是能够清清楚楚的说出这两个名字的，“恂”和“旭”的差别也特别明显。</p>

“求求你。”裴恂没回答许白的问题，反而是低下头来贴上鲛人的嘴唇，“求求你，你骗骗我，好不好？”</p>

姿势缠绵暧昧，真正的情人那样亲密无间。</p>

“没有我，你会更辛苦的。”裴恂开始喃喃，他描述着自己构想出来的、鲛人在离开他之后的未来，“那些研究院会将你剖开，尖利的刀从鱼尾处落下，尾鳍也会被斩断，接着还会打开胸膛……他们都是没有人性的家伙，根本不会对你有任何怜惜……乖乖，拔掉鳞片都那么疼了，我不想让你遭受那些，我不想——”</p>

裴恂总是有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p>

给自己的所有行为都套上能够说服自己的借口。</p>

随后堂而皇之的伤害别人。</p>

许白叹气，他最瞧不上这种人，但扶光不行，扶光没办法将别人对他的好全部抹去。</p>

于是枪响起来的一瞬间，许白往后一仰身体，主动带着裴恂往楼下坠去。</p>

裴鹤看了满眼，他的身体扑过去，结果还是慢了一步，口袋里的螃蟹和着惯性掉出来摔在地上，人类听不到的尖叫传进许白耳朵里。</p>

是小一声嘶力竭的，“扶光！”</p>

裴鹤伸着手。</p>

这一刻时间仿佛彻底停滞。</p>

【裴鹤好感度：96】</p>

这么高……还能活吗？</p>

张泰“啊”的叫着，嗓音嘶哑，也要往前冲，被两个健壮男人一左一右架住——张泰是裴恂这件事儿里头最重要的证人，千万不能出现任何问题。</p>

裴恂感受到很强的失重感。</p>

他搂着许白，脑袋里已经开始幻想身体砸到地上血花四溅的模样。</p>

“裴恂。”裴恂听到一声轻轻的呼唤，很轻，很柔，柔的像是一场梦。</p>

有声音说，“我不要你死，我要你记得我。”</p>

嘴唇贴上来，柔软的舌尖推进来个东西，瞬间就变成汁水融化进喉咙。</p>

“记得……”许白的手心贴上男人脸颊，“原本有条鲛人，他是自由的……”</p>

裴恂睁开眼，下坠的速度似乎是在变慢，他还听见有陌生的声音接连不断的叫着两个字。</p>

扶光。</p>

扶光！</p>

扶光——</p>

鲛人的脸庞近在眼前。</p>

那双漂亮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从前的光彩。</p>

“我要走啦。”</p>

裴恂还没来得及思考这句话，抱在怀中的鲛人身体瞬间碎裂，四散的泡沫擦过裴恂的脸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