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根本睡不着。</p>

他一直闭着眼睛，等到裴恂的呼吸好像慢慢平稳下来之后，才睁开眼。</p>

裴恂憔悴了，也就这两天，瘦了很多，下巴上的胡茬扎手。</p>

许白伸出手来轻轻抚摸一下，嘴唇张合好几回，终于发出一点声音。</p>

很抖。</p>

“裴旭……裴旭……”</p>

预知死亡是生物的本能，鲛人红肿的眼睛里又滚滚落下晶莹泪滴，手指颤颤的抚摸上裴恂的脸。</p>

六儿：【你省着点力气吧。】</p>

许白：【嘘。】</p>

裴恂当然没有睡，他只是闭着眼睛，还在想从前和鲛人的种种。</p>

声音传过来的时候，裴恂眼皮轻微一颤。</p>

第一声的时候还生出窃喜，他暗暗想着果然，就算是小宠物面对给自己投食的主人都会有感情……鲛人只是在嘴硬而已，甚至在听到的一瞬间，他都在想着这一切还没有从头再来的机会。</p>

第二声就察觉到了不对。</p>

身体里的裴旭疯了一样想要抢占身体，而名字的读音再次回想就会发现，根本不是“恂”，而是“旭”。</p>

裴旭。</p>

呵。</p>

实在是太讽刺了。</p>

裴恂不准备把身体让给裴旭，他用尽所有的力气压制，眼皮和眼球都在疯狂震颤，额头青筋暴起，牙齿也死死咬着。</p>

这个样子让鲛人想起那条张开血盆大口的鲨鱼。</p>

不由分说的吞噬一切。</p>

许白想要躲避，他往后缩，尾巴挤的有些变形，脊背却还在拼命的想要挤进墙壁里。</p>

两个人格用尽力气在这一具身体里拉扯，最后还是裴恂赢了，他瞪着眼喘着粗气，嘴角向上咧出一个有些僵硬的弧度。</p>

“乖乖，你还是更喜欢他，对不对？”</p>

裴恂明明知道答案的，但他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询问。</p>

许白瞪着眼睛，看起来像是吓坏了，裴恂的手伸过来给他擦眼泪都忘了躲，只是胆战心惊的蜷缩。</p>

裴恂攥攥拳头，他浑身已经被冷汗打湿，但仍然是有些摇晃的站起来，甚至还伸手将鲛人抱起来。</p>

俩人一起摇摇晃晃的，许白不得不伸手抓住他的已经被汗水浸湿的衬衫。</p>

【裴恂好感度：97】</p>

裴恂决定了，他不想等到天明了。</p>

就现在，就现在他们一起去死。</p>

许白：【裴鹤会知道消息吗？】</p>

六儿顿了一下，【根据当前剧情，裴鹤不会知道。】</p>

许白得让裴鹤知道。</p>

六儿贴心的提醒他，【现在没有道具打折，能满足你需求的，至少得花掉你是上个世界的大半积分。】</p>

许白伸手点了上头仅次于狼牙棒的那个最便宜的道具，【要这个。】</p>

这道具叫“转置”。</p>

作用是将一个东西转移到另外一件东西上。</p>

六儿：【确定？】</p>

许白嗯嗯两声。</p>

【之前那一段对话，组里有回放功能吧？把那一段声音放到贝壳项链里去。】</p>

这确实是一个还不错的方法。</p>

但是——</p>

六儿：【只有这些，裴鹤还是不知道你们会去哪里。】</p>

许白把手一摊：【问题是我也不知道他要去哪儿。】</p>

六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