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仲与嬴政对视，神色平静中带着些无奈。</p>
他将嬴政放在桌子上的奏疏推了回去，眸子中带着些温和：“王上何必说这些呢？”</p>
“陈氏对称王没有什么野心，无论是孝公时期的先祖陈野，还是如今的我，亦或者如今的陈氏家主陈肃。”</p>
“我们都没有称王的野心。”</p>
“宗室也并未曾来找过陈氏，至少没有来找过我。”</p>
陈仲抬起头，黑色而又纯净的眸子看着嬴政的眼睛：“王上，可以放心。”</p>
若是利用六国原本贵族的人去镇守地方，那和没有覆灭六国有什么区别？</p>
在这种情况下，秦若是施行分封制，那些地方的势力便会对上新出现的阶层贵族“诸侯”，从而中央所需要承担的压力就会大大减少了。</p>
是故辞之。</p>
嬴政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意，这个时候的他身上散发着一股别样的魅力。</p>
“孤，不，朕想，朕身为第一个统一华夏大地的人，身为始皇帝，总要做些什么的。”</p>
“再者五十年间，或许会经历一代、两代秦王，而世家之中也会更新迭代。”</p>
嬴政看向陈仲：“老师啊，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说，或许可以先使用分封制，然后在时间的推移中慢慢的推行郡县制度？”</p>
陈仲点头。</p>
到底哪一个制度更好？</p>
这是一个问题。</p>
陈仲点头：“是的。”</p>
两方的争吵都十分有道理，这就让嬴政有些举棋不定，但他是秦王所以不能表现出来。</p>
是故，以陈仲、吕不韦、陈赞为首，群臣再次上书请求。</p>
他看着嬴政轻声道：“而群臣对王上的称呼，可由王上转为陛下，而太子等可称为“殿下”。”</p>
陈仲的思虑很有道理，因为秦的统一真的是一个“不可能复制的巧合”，在一个动荡的分裂的、未曾出现过大一统的诸华诸夏中，杀出重围，并且以郡县制治国，让这个天下再也没有“多国”，而只剩下一个国家。</p>
嬴政抚摸着身后的堪舆图，神色坚定而又霸气：“若秦因郡县制度而亡，那么便是秦之天命。”</p>
“这是秦应该做的。”</p>
嬴政再次叹了口气，其实他是支持郡县制的，因为他不想看到这好不容易统一的天下再次分裂。</p>
陈仲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弊端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无法真正的掌控地方。”</p>
再者说，统一的历史被整整提早了十年。</p>
嬴政将手中的奏疏打开，摊在桌子上：“您瞧，这不过是左相吕不韦送过来的奏疏，但我觉着他的一些建议并不能够施行。”</p>
“不如以皇和帝合二为一，为皇帝。”</p>
“那么自称以及群臣对我的称呼呢？”</p>
他耸了耸肩膀：“我只是最近太无聊了，想看看老师会怎么应对这样的责难而已。”</p>
“王上可下令，日后唯有皇帝可以自称为“朕”，其余人使用便是僭越。”</p>
这样的行为可以说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p>
若今日施行分封制，那日后的君王是否也会延续这样的制度？</p>
那诸华诸夏是否不会再出现所谓的“大一统”了？</p>
古之先贤莫能与之比，乃兼三皇之德、五帝之功，前所未有、前无古人之者，因此当号曰：“皇帝”。</p>
又因始皇帝之德，无有前人孤寡之薄，而废“孤”“寡人”之称，称而为“朕”，乃废朕之民间所用。</p>
他转过头，看向身后的陈仲：“陈氏与昭襄王的约定还在，秦国即便是覆灭了，也不会被后世之君赶尽杀绝，那么便让朕为华夏大地做一些事情吧。”</p>
“这样的道路日后还有国家能够再走一遍么？”</p>
“王上，关于您所说的称呼这些的，臣倒是有些建议。”</p>
“若是使用郡县制，那么这五十年内就不能够有丝毫的动荡，也不能有任何的意外，若是有”</p>
秦王政十一年，春。</p>
嬴政的眼睛中充斥着些许迷茫的神色，纵然他天生聪慧，但他终究未曾经历过原本轨迹中的那些事情，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总是有些犹豫的。</p>
他开玩笑的说道：“希望朕能够活到五十年后，那样子的话，秦便不会有任何的意外了。”</p>
“王上乃是秦一统后的第一个皇帝，也是诸华诸夏的第一个皇帝，所以为“始皇帝”，如何？”</p>
剩余的一部分支持分封制的人，或许是为了自身的利益，比如宗室。</p>
他看向陈仲感慨的说道：“还是老师懂我啊。”</p>
群臣称之陛下。</p>
陈仲没有犹豫，继续说道：“王上的自称可由“孤”“寡人”更为“朕”，此字更为霸道，至于独一无二便更加简单了。”</p>
这并非是王绾一个人的选择，而是朝堂上一部分的想法。</p>
他转过身，眉目中已经隐隐约约的有了霸道的雏形，他轻声说道：“秦之一统的愿望已经完成，如今的秦国更是蒸蒸日上。”</p>
“或者说可以郡县、分封制两种制度结合，但”</p>
“郡县制的弊端是什么呢？”</p>
嬴政微微颔首，但是他更加注意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官制以及整体的大秦制度。</p>
这是自古以来的定律。</p>
或者说没有哪一个制度更好，也没有哪一个制度更差，只看哪一个制度更加适合如今的秦国而已。</p>
他看向嬴政说道：“王上横扫六合，一统天下，乃是万王之王，此等功绩唯有上古时期的“三皇五帝”能够媲美，而单独的“皇”或者“帝”都无法彰显出来王上的威严。”</p>
他看向陈仲：“您觉着，到底是分封制好，还是郡县制好？”</p>
自此，华夏大地上第一次出现了皇帝的称号。</p>
嬴政抬起头，一双眸子闪烁着暗光：“老师，您说吧。”</p>
陈仲说完后，轻笑一声道：“陛下觉着如何？”</p>
左相吕不韦上书再请之，秦王嬴政依旧推辞。</p>
他已经转变了称呼：“分封制和郡县制各有各自的弊端，天下或许没有一个完善的制度，每一种制度都会在历史的长河中显露出来它的优点与缺点。”</p>
简单来讲，秦国这个时候就是在为未来的百年、千年试错，也是一个例子。</p>
以李斯为首的法家弟子不愿意，陈氏不愿意，嬴政这个作为统一了天下的秦王就更加不愿意了。</p>
陈仲看着嬴政，神情中带着敬仰和钦佩。</p>
后，秦王政十一年，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