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萍的童言童语让卢平生扯了扯嘴角。</p>

卫渺已经起身，“卢大哥，我回家看看。”</p>

卢平生想要开口说，“别回去”，但最终只是张了张嘴。</p>

“你们等一下。”</p>

他话音刚落，就听门外喧哗吵闹。</p>

透过开着的院门就看见街坊邻居聚集在一起。</p>

“什么？做什么把弄堂封闭了？”</p>

“夭寿哦，弄堂口站了举枪的巡捕，有苦力在砌墙封路。”</p>

“这是要什么？”恐慌的声音四起。</p>

卢平生察觉到情况不妙，回屋去打电话，卫渺也皱眉寻思，心中略微有些茫然。</p>

门外的街坊邻居都被惊动了，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相互交换信息。</p>

“阿拉早上出去的时候，发现咱们菜市场那边五六条弄堂都被封住的。”</p>

小江苏每天天不亮就去屠宰场买猪肉做馄饨馅，虽然路途遥远，但能够省下二十个铜元，一个月下来也不老少的。</p>

“为么事被封知道吗？”崔阿婆连忙问。</p>

她在这块生活了一辈子，见惯了各种事情，但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面皮绷得很紧。</p>

他儿子崔立平光着膀子，打着哈欠出来，一看举枪的巡捕，瞬间清醒几分，缩了缩脖子又退回屋子里去。</p>

“听说是棚户区有人跑出来了。”小江苏说完，整个人也打了个寒颤。</p>

他和儿子为什么背井离乡，不就是当年的一场痢疾，老家十室九空，只有他和大儿子命硬躲过一劫。</p>

“上次，你们谁说棚户区得了什么传染病？”小江苏的嗓音从来没有过的尖利。</p>

正在议论纷纷的人，都变了脸色。</p>

崔阿婆家楼上的窗户打开，崔丽娟露出一张愠怒的脸对下面抱怨道：</p>

“大清早的，怎么这样吵闹，扰人清梦的。”</p>

小江苏抬头，呆呆地看向半倚着窗户的女子，觉得自己心中的恐惧都小了两分。</p>

“丽娟妹子，侬啥时候回来的？”他干巴巴地问。</p>

崔丽娟半眯着眼睛，捂嘴打个哈欠，娇笑道：</p>

“阿拉天亮时候回来的，给我煮碗猪油馄饨，多放葱花，少猪油。”</p>

“哎，哎，好的唻。”</p>

小江苏顿时惊惧全无，转身回自己的馄饨摊子，给崔丽娟煮馄饨去。</p>

而其他人就没有这样的好的心思了，举枪的巡警，正在砌墙的弄堂口，都让他们恐慌不已。</p>

只有倚在理发店门口的董太太表情好些，她甚至发出一丝嘲讽的笑声。</p>

传染病啊，她经历过，她就是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p>

烂命一条，烂人一个，死不死的都行。</p>

想到这里，她转身进屋，咧嘴露出个笑，似乎扯到伤口，秀眉微微拧起，随即嘴里哼着家乡的小曲儿。</p>

“阎惜娇在楼中满怀愁思少精神，忽听得妈儿娘叫唤声，楼下来了我心腹的人。”（注1）</p>

本就焦灼无措的众人，听着这样婉转幽怨的曲子，心中惶恐更甚。</p>

“门口有人在喊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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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扬州小调知心客，天涯歌女的原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