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白点点头，心里却在想着怎么把其他卧底揪出来一起杀了，将功补过，。</p>
回到众人面前时，李逐青正在痛骂其他几个羞辱过方知有的人，李衔霜在旁边不住点头接话。世家的道理她不太懂，她只知道方知有买下她们姐妹，没让她们分离，就是她的恩人，就是她的主子。自己一个没注意，主子就被人这样欺负，是她无能。</p>
这要是在她们村里，主子让人骂了，不得提上斧子跟人家干去啊？她现在只是骂两句，已经够好脾气的了。要不是忘忧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出门在外收敛脾气，别给主子惹事，她早就上去全干翻了。</p>
李逐青的大启官话说的不好，现在也只到能普通交流的程度。所以她骂人用的是乡下土话。叽里呱啦的，方知有一句都没听懂，不知道她骂的有多脏。</p>
正巧挨骂的三个女子里，有两个人的家乡话都与李逐青相似，分别是齐昭和陆瑜。她们听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想发作又不敢，只能暗暗攥紧了拳。</p>
舒宫是实打实的京城人，听不懂在骂啥，但是也吓得白了脸，因为被削下来的半截舌头正躺在她面前。</p>
也不知道长好是不是故意的，两个人的尸体都拖走让人埋了，偏偏留下一截血呼的舌头。</p>
李青逐见方知有回来也没拦她，骂的更起劲了，那叫一个声势浩大，唾沫横飞。生怕别人听不见一样，还拔高了音量。</p>
她们三人就生生受着，直到休整结束，才结束了无休止的挨骂。</p>
陆瑜跟在大部队最后，阴沉的看着前面骑高头大马的方知有和正乖乖听训的李逐青。</p>
自生下来，她就没受过这种窝囊气，谁不知道她姑姑在大皇女府上当管家？谁见了她不给几分薄面？</p>
只有这个方知有！只有这个方知有！纵容着一个家仆这样羞辱自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连她八辈祖宗被拉出来嘲笑。</p>
一定不能就这么放过她！</p>
接下去两天，所有士兵都异常听话，让走就走，让停就停，节省了不少时间。</p>
第五天傍晚，方知有一行人抵达了魏县，师爷一个人站在县门口迎接他们。</p>
这里果然穷苦，沿途过来连一条完整的好路都没有，全是人踩出来的小路。连车辙印子都极少。见到的百姓大多都是面黄肌瘦，衣服打满补丁。唯一一个穿的体面些的，就是他们面前的师爷季洪。</p>
她的体面，也仅限于一套完整的没有补丁的衣服。</p>
“下官拜见太女殿下，拜见方大人。”</p>
季洪撑着一把枯瘦的身子弯腰下跪，脊背上的骨头都能隐约看出凸起。她看上去不过四十，就已经生了一头白发，枯瘦的面颊上满是喜悦。</p>
方知有伸手扶起她，只觉得手里那一截小臂瘦的硌人。</p>
“殿下，各位大人一路上辛苦了，下官已安排好住宿，就在县里，这边请。”</p>
她说着，骑上那匹跟她一样瘦弱的老马，晃晃悠悠走在最前面带路。</p>
姜月白掀开车帘与方知有对视一眼，双方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难以置信。这个魏县可远比说的要穷苦。</p>
走了不过一刻钟，就到了住宿的地方，裂了几个大口子的牌匾上写着县丞府三个大字，窄小的门框只能容两个人同时进入。</p>
方知有光看外面已经能才到里面的情况了。</p>
“师爷，只有县丞府有地方住吗？”方知有问。</p>
“大人莫急，县丞府是给殿下和大人住的。其他人都被下官安排在了客栈和闲置的民宅里。”</p>
方知有本意是想问有没有其他环境好一些的地方可以住，她怎么样都无所谓，问题是马车里那个人，怕是这辈子都没住过这么破的房子吧。但季洪这么一说，她就明白了，县丞府恐怕已经是这里条件最好的房子了。</p>
姜月白也下了马车，正望着破旧的牌匾蹙眉。从小长到大，他确实是第一次住这么破的地方。</p>
除了被抓走的县丞左清，整个府里再无其他人住，季洪虽然已经找人打扫过空置的房间，但门一打开，还是有一股灰味扑面而来。</p>
方知有把几个空置的房间都看了一遍，勉强挑出一间最好的给姜月白住，自己随便找了间不漏风的，就带着忘忧打扫起来。</p>
姜月白搓着指尖，感动的情绪在心里翻腾，看她的每个眼神都翻涌着压抑的情愫。</p>
晚膳时间，师爷拿出来招待他们的晚餐再一次刷新了方知有对这里贫苦的认知。</p>
一碗清粥，只有半碗粮，半碗粮里还有一半是粟粒，剩下才是少的可怜的米，菜里也只有少的可怜的荤腥，恐怕这都已经是来了贵客才会拿出来的好东西了。</p>
想到这，方知有吃不下了。</p>
她放了筷子，抬头的瞬间看见姜月白也没有吃，他微微侧头，盯着师爷那碗比他们还要清汤寡水的粥，无声地放下了筷子。</p>
“咔哒”</p>
窗户突然响了一声，方知有顺着声音看过去，只看到一个矮小的影子急匆匆跑过。她叫了一声，那个身影就像被定住一样僵在原地不动了。</p>
秀洪立马起身，惊慌的赔礼“对不起殿下，对不起方大人，是小女不懂事打扰了，下官这就撵她走，这就撵她走。”</p>
方知有倒是不在意，她看了眼姜月白，他也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她这才开口“无事，可能是孩子想您了，让她进来吧。”</p>
季洪犹豫的用手搓搓衣袍，还是心软，把孩子叫进来了。</p>
小姑娘很黑，一头枯黄的头发，削瘦的小脸衬的黑亮的眼睛格外的大。她抓着母亲的衣摆，怯怯的探出一个小脑袋来看她，季洪赶紧拍了她一下，佝偻着腰又要赔礼。</p>
方知有挡了一下，笑笑说“无事，孩童天性，不必多礼。”</p>
然后蹲下身子，笑着拍拍手“小姑娘，姐姐这里有好吃的，要不要来姐姐这里啊？”</p>
那小女孩听到好吃的，眼睛立刻亮了，但还是紧紧抓着季洪的衣摆，抬头看着她。直到季洪点头，她才怯怯的走出来，站在方知有面前伸出双手。</p>
方知有笑着抱起小姑娘，小小软软的一团，明明看起来已经是四五岁的样子，轻的却像是抱了一只瘦骨嶙峋的小猫。</p>
她第一次如此具象化的看到了百姓的苦难，科考试卷上，她无数次写下过“使百姓不再奔波，劳苦，忍饥挨饿···”</p>
但从没有哪一刻是像现在这样热切的希望自己真的能免百姓苦，免百姓饿。</p>
“走喽，我们去找另一个姐姐，让她给我们拿点吃的，好不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