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大娘边吃边感慨，“我如今已经是每天在等着寿终啦。”</p>

黎噎已经是惊讶得嘴巴都合不上：“为何又会寿终？”</p>

“是不老而已，又不是不死。”大娘解释着，“这样无病无灾，身子骨硬朗地度过一辈子，我已经很感激啦。”</p>

大娘得意地笑了笑：“就是可惜这辈子，没能有资格向大司祭讨一杯神水喝喝。”</p>

“喝了神水，寿命可以再延长一百年………真是…可…惜……”大娘话说着说着，越说越慢，最后双眼一闭，饭碗脱手，翻倒在地。</p>

她鬓发上的青丝以肉眼的速度变成白色，皮肉从饱满变为凹陷，直到最后露出白骨。</p>

顷刻之间，她便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具白骨。</p>

黎噎他们这几个新来的人被吓到不敢动弹，熟手却是已经是麻木，甚至有个没抢到饭的男子，蹲在地上吃大娘剩下的菜饭。</p>

“你们习惯就好啦。这样的事情，每天都会发生。”</p>

“我们不知为何而生，亦不知何时会死。”有一年轻女子颇为感慨地说，“这便是圆光乡。”</p>

…………</p>

待到黄昏已过，月上枝头。一阵钟声咚咚作响，响彻整个圆光乡。</p>

老手们皆停下手里的活计，瘫坐在地上，“该换班啦。”</p>

黎噎只觉得肩膀疼痛，手在水中都要被泡烂，眼睛也困得快睁不开。却听身边的老手兴致勃勃地在讨论着玩乐。</p>

“今夜我要好好喝上一杯！”</p>

“整日对着这些菜，看都看吐了，老子等会要去吃点羊肉，喂，你跟不跟我去。”</p>

“不了不了。我要去吃酸汤锅子。”</p>

“今晚还是去看皮影戏吧……”</p>

黎噎默默地听着，哟，没成想这夜生活倒是挺丰富的。</p>

钟声刚过，中午送饭的人又来了。他们给这些干活的人，一人分发了一把珍珠。</p>

工头边发还边劝诫：“今日的工钱，省着些花。你们其中有些人，连口饭都抢不到，就拿去买吃的，别成天喝酒赌牌，到时候没力气干活，被撵去开山，死了也别怨我。”</p>

“头儿，我想继续干！”一皮肤黝黑的少年，举起手喊道。</p>

工头瞥了他一眼：“你要死我不拦你，但是我可奉劝你一句啊，你即便是没日没夜干上三个月，玉宾楼的薇薇姑娘，也不可能看你一眼。”</p>

最后工头对着黎噎这几个新来的说：“进了圆光乡，你们都要姓甘，今夜好好回去想个新名字，明日给我报上来。”</p>

一群人做鸟兽散，黎噎跟着人群走出巷子，只见有些老手往食坊之中走去，有些则往东南方向去。</p>

反正我是修仙的，也不必经常吃饭。黎噎摸了摸咕噜作响的肚子，还是随着往东南方向走去。</p>

东南文曲离西南也算较近，靡靡乐声飘散在空中，想来是乐坊中的乐师在弹奏，还有女子的调笑声从小阁楼中传了出来，烛光映照出她们姣好的身影。</p>

原来是这种地方……黎噎默默地看着一名老手，被姑娘拖进楼中。</p>

他咳嗽一声，转头看向别处。</p>

皮影，傀儡，走马灯，这些小把戏周围都围满了看热闹的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