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浊的死水之下是无数海兽枯骨，多的是比山还高的骨架，里面不乏一些人骨，只是这些骨架极长，不像当世之人。</p>

青衣男子的音容面貌一如当年，他悲悯地看着站在水面的小狸花猫，蹲下想摸一摸小猫，手却穿体而过。</p>

是了，只不过是泽天帝君的一抹残影。</p>

是他投射在世间的映像。</p>

喵。狸花猫仰头看着母亲，大大的猫瞳滴下一滴泪来。</p>

“我的乖乖，怎么变成这样啦。”泽天帝君心疼地说，一叶扶桑树叶无风自落，飘飘荡荡落在狸花猫的头上。</p>

先天灵木死前的怨气，瞬间被狸花猫吸收完。</p>

狸花猫一屁股坐在水上，闭上眼睛，松了口气，转眼就恢复了人形。</p>

谷荒泽站起身来，有些无措地擦干脸上泪水，恢复那副冷静自持的照尊大人模样，沉声道。</p>

“明珠楼内的扶桑活在过去，所处之地是时隙，并非真实。”</p>

“原来这才是大阵阵眼所在，我皆忘记了。”他叹了口气，十分懊恼地看着母亲，“若我早些记起来……”</p>

“若你能记得，这便不叫逆转大阵了。”泽天帝君微微一笑，目光移向已死的神树。</p>

泽天帝君慨然长叹：“天佑良善，佑土用此法保得生洲城安然无恙，此乃他之功。”</p>

“当年你夺得这扶桑木，险些将他杀害，害了全城生灵，是我拦下了你。”</p>

谷荒泽瞥过头去：“佑土神君灵力耗尽，本应顺应天意，放任生洲消亡。可他却残杀无辜孩童以补充灵力。”</p>

“孰功孰过，如何能分清，以后又当如何收场？”</p>

泽天帝君走过去，隔空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满脸慈爱：“如何收场？收场的已经出现啦。”</p>

“如今生洲城大阵已经变得稳定，想必是他代替了佑土神君的位置，重掌大阵。”</p>

“而他的灵力来自生灵怨气，几乎是源源不断，可保生洲，甚至是东海万年无虞。</p>

“虽然我并不赞同他的做法，可从结果上来看，他是对的。”</p>

谷荒泽不自觉地摸着心口的伤痕，很是不满：“噢，你是想说那个往我身上扎这一刀死老头，被我叫爹的老头，做得对吗？”</p>

即便这伤来的不着痕迹，可就在尖刀刺进心口的那瞬间，谷荒泽已经感觉到醉山月的气息。</p>

夔影刀，相同的招数，这天底下只有这对父子才懂。</p>

泽天帝君静静地看着儿子，面带浅笑：“我离开的时候你和阿俨都还很小，你又不是阿俨那般豁达的性子，因此我最担心你。”</p>

谷荒泽扭过头去，默然不语。</p>

“果然这么多年来，你都心存执念，甚至造船想要飞上仙界。当年我才放纵佑土神君逆转大阵，让那段记忆消失。”</p>

“本以为你忘记了扶桑神木的位置，抱着这个念想活下去也不错，没成想你还是来了。”</p>

“取下万象须臾璧之后，你真的打算毁了这个阵吗？”</p>

谷荒泽面如寒霜地扯下青玉圆环，“你千方百计让我忘记，不让我来救你，我会听话的。”</p>

“可是我要救回黎噎。”</p>

“无论是旧世，还是仙界，还是生洲，本来就同他毫无干系。”</p>

青玉圆环在谷荒泽手中散发着温润的光芒。</p>

谷荒泽将万象须臾璧收起，尽量隐藏自己的情绪不看母亲：“借完我就还他，再不来了。”</p>

几片扶桑树叶跌落下来，飘落到谷荒泽的手中，一只闪闪发亮的头骨漂浮在空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