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如此!</p>
“……”穆浅染沉默半晌,直到将汹涌的心绪压下后,方才神情肃然地朝詹夫子行了一礼,“映华,便谢过若谷兄所赠之字了!”</p>
若谷,詹夫子之字,取自“虚怀若谷”,意为胸怀像山谷那样深广,也希望其为人十分谦虚,容纳各种意见。</p>
虽然对詹夫子来说,谦虚确实是和他没有什么关系的,但其胸怀却实实在在如其字一般。</p>
这是穆浅染第一次唤詹夫子的字,让稳重如詹夫子都成功地愣住了。</p>
在古代,字是同窗好友嚯同辈之人方可唤之。</p>
而穆浅染此举,亦是在告诉詹夫子,此刻起,二人真的成了忘年交。</p>
当然,除此外,詹夫子愣住的另外一个原因是……他一时间真的没想起来这是自己的字(⊙o⊙)。</p>
没办法,跟他同龄的都死得比他早,便是还活着的,也早已断了联系。</p>
若不是穆浅染,老先生怕是真的要忘记自己的字了。</p>
“映华属意便好。”</p>
詹夫子笑呵呵地,心里确实忍不住想:啧,自家这小友似乎也挺记仇的?</p>
毕竟先前,小友可都是唤“詹夫子”的,此举说好听些是尊重,说直白点,便是人没和你交心呢,不过是面上的交情甚好罢了。</p>
詹夫子先前没反应过来,不过是因为自家这小友除了在称呼外,其余方面可是俨然将他当做是能交心好友来处的啊!</p>
大到和自己交流太子殿下发脾气时的沟通技巧,小到吃到不错的点心都会让人送过来给自己尝尝。</p>
甚至还贴心地标明了哪块糕点是他家太子殿下十分喜爱却还能忍痛割爱地匀给夫子尝尝。</p>
种种行径,都无一不让人感受到二人深厚的同事情谊,结果……</p>
诶,罢了罢了,谁让自己先前看走眼将小友得罪狠了呢?</p>
记仇就记仇罢,想他詹文渊,可是连天子的记仇都熬过来了,还差这一个么?</p>
……</p>
待穆浅染吩咐飞星让人将詹夫子的字好好裱起来后,两个帝师方才进入了今日的主题。</p>
“今日来,是想与您商量琼州的事宜。”</p>
穆浅染给自己和詹夫子各倒了一杯茶,语气也凝重了起来。</p>
“琼州出什么事了?”</p>
詹夫子神情严肃,脸上亦是浮现了些许担忧。</p>
虽然他平日里对家中后辈十分严厉,但离开的这些时日却也一直默默牵挂着。</p>
不问,也是秉持着“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原则,可眼下,穆浅染却要与他商量琼州相关之事,能与他一个只懂得教书的先生商量的事情,必然是和詹家有关。</p>
“根据琼州的水土和堤坝检测情况来看,今年若是加水量增加,琼州境内的几个堤坝,怕是的要被冲毁……”</p>
“什么?!”</p>
詹夫子惊得立即起身,“怎么会这样?元祺与未平每年都会投入银钱修筑堤坝,每次朝廷所拨之款到手便只剩一二,可即便如此,他们二人也不曾懈怠……”</p>
“您勿慌。”穆浅染给詹夫子递了一杯茶,缓声道,“琼州的堤坝工程并未有偷工减料,只是……根据我们获得的消息来看,今年恐或有暴雨来袭,</p>
降水量急剧增加后,先前的堤坝怕是阻拦不住,因此,詹知府和施知州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让百姓服徭役,只是……”</p>
后面的话不用说,詹夫子也知道是什么情况。</p>
琼州城的起义军刚撤,这一仗打的是两败俱伤,更别提琼州城还破财消灾,送了那郕王许多粮食,百姓们本就惶惶不安,若是再强行让其服徭役,怕是——</p>
“好在先前的起义军俘虏还有不少,两位大人也不愿白养着,眼下已经让第一批俘虏去修筑堤坝,只是人心方面,不免有些力不从心,</p>
吾想了许久,眼前的困境,怕是只有您能来解了。”</p>
“老夫?”詹夫子一愣。</p>
“是的,只能您来。”穆浅染缓声道,“此次徭役与往年不同,虽紧急,却不可强征,不仅如此,还须保证服徭役的百姓能吃饱穿暖,并在最大的程度上减少百姓伤亡。</p>
相信琼州的两位大人亦是如此认为,只是眼下,他们急缺一名与官府有关联,且在民间威望极大的‘代言人’。”</p>
而思来想去,詹夫子显然是最这个“代言人”,只是身为人子的詹元祺,显然不愿自家年迈的父亲如此奔波,更担心日后父亲遭人记恨,故而迟迟未来信。</p>
詹元祺不愿说,穆浅染却必须说,除了琼州不能再有伤亡外,这些日子的相处,她也差不多摸透了这个小老头的性格。</p>
在结合原着中詹家和施家的下场,她已然能猜出,书中詹家这个太上皇为后辈留的退路之所以早早退出了历史舞台,怕就是因为主要任务詹文渊为了不牵连琼州城,早早饮鸩自尽了。</p>
若是此事她也跟着瞒,日后这小老头怕是要落下心病,毕竟此事在詹文渊看来,完全不是事情。</p>
这也是穆浅染让詹夫子单独给小家伙授半个月的课,多了一半的时间来授课,也就意味着,即便后面半个月,甚至一个月小家伙不上课,也不影响进度。</p>
更何况还有自己这个移动的无情考核官在,穆子修的课业耽误不了一点。</p>
如此一来,不仅琼州那边的事情能顺利解决,还能通过詹夫子的手,把和两个笔友见面的事情提上日程,不然岂不是白瞎了她之前的安排?</p>
这么想着,穆浅染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詹夫子,“我知晓您向来不惧生死,故,便是心中万分担忧,还是不忍瞒着您。</p>
此信皆为浅染之拙见,先生一观后,若觉得可行,待到了琼州烦请亲手交予詹知府和施知州,若是觉得不妥,烧了即可。”</p>
这话看似是给自己留了退路,可细听便可分辨出其语气中的笃定。</p>
詹夫子接过信,拆开看了起来。</p>
不过片刻,先前还一脸严肃的老者便眉宇舒展,待看完最后一个字,一个“好”字已然冲出了口。</p>
唯一不解的是……</p>
“映华为何要用两种笔迹写信?”</p>
穆浅染笑而不语,只说:“无他,不过是忽然想显摆小子风格迥异的字罢了。”</p>
詹夫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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