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们暂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冷风吹过，沈莹玉震惊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p>

她的理智与判断力重新占据了思维的上风，先前忽略的一些微小细节，此时也能注意到了——</p>

譬如说，太子府夜晚寒冷的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血腥味。</p>

譬如说，包围住她的黑衣人中，有一个人的佩剑没有被妥当地收回剑鞘，而暴露在外的那截剑身上，染着新鲜的血迹。</p>

答案已经不言而喻，跟着她的沈家人，八成都已被杀死了。</p>

“不。”沈莹玉难以接受这个结果，仓惶摇头，“不不不，怎么可能……你们怎么会知道？”</p>

无人回答她的疑问，也没有人在乎她怔愣的神情和颓然失色的脸。</p>

“留着她的命，先绑起来吧。”</p>

她身后的那黑衣人收回剑，几下卸掉她的关节，冷酷道：“留个人证，日后好治沈老将军的罪。”</p>

沈莹玉彻底落败，毫无反抗之力。</p>

她直到被绑住手脚，嘴里塞进茅草丢进一荒僻的小房间里，都没能想明白自己明明是来杀人的，怎么就落成了现在这样。</p>

稍早些时候，距此不远的行云殿。</p>

顾银韵急匆匆地闯进门扉半开的殿宇里，循声绕开屏风，径直冲了过去。</p>

“季寰，你没事吧？”</p>

她动作太快，守卫在外的侍卫没拦住，也不敢拦。待到顾银韵进了殿内，他才站在门前朝里看了一眼，然后默默走开。</p>

殿下与娘娘夫妻多日，想来不避讳这些。</p>

季寰才刚沐浴过，正在殿内换衣服，忽听得屋外一阵当啷作响，紧接着后背一凉。</p>

他手上动作一顿，拧眉看向身后。</p>

可巧顾银韵火急火燎地扑上来，动作太急没收住步子，好险撞到他的脸上。</p>

“我没事，怎么突然跑过来问这个？”</p>

季寰伸手按住顾银韵的腰身两侧，截住她冲撞过来的势头，待她站稳后才收回手，不动声色地紧了紧自己的衣衫。</p>

他穿得属实不多，只一件素白的内衫而已。</p>

季寰在意，顾银韵却没心思计较这些。</p>

她里里外外把季寰检查了一遍，确认他身上都是些老旧的伤痕后，接着又追问他“有没有乱吃东西？”</p>

“没有，别慌。”季寰道。</p>

见顾银韵这样，他心中逐渐有所猜测。</p>

余光一扫窗外簌簌树影，季寰边安慰地轻拍顾银韵的后背，边系紧衣带，执起剑来。</p>

“婉秋给我下了毒。”</p>

看着季寰暂且无恙，顾银韵镇定许多，尽管如此，在极度的担忧之下，她还是急巴巴地口不择言。</p>

“她想毒晕我，然后让我离开这儿。她说毒是翊府给她的，毒晕我后，晟夏会来带我走。”</p>

“可是……可是晟夏不应该出现在太子府。”</p>

说到心虚处，她攥紧季寰的衣服，垂着头不敢与他对视。</p>

“……晟夏应该出现在你前往翊府的路上，他会埋伏你，杀死你。”顾银韵咬紧牙关，吐字艰难，“是顾钰告诉我的。”</p>

“我……”</p>

她语带哽咽，心脏闷闷得难受。</p>

她知道说过的话宛若覆水难收，且不论季寰如何看她，她都是背叛了顾钰，她唯一的亲人。</p>

“两日前，他约我在静安寺密会。他告诉我他的计划，他想让我害你。”</p>

顾银韵的声音渐渐低得听不见了。</p>

“可是季寰……我……”</p>

清泪滑落，她哭出声来。</p>

“我不想让你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