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她花掉了所有的力气。</p>

母亲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所有的强撑都泄了气，如同决堤的河床，一场大雨彻底搅浑了那来之不易的清澈。</p>

“阿榆...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母亲的眼神是那样的悲伤，像做了错事的孩童，等待一个看似事关紧急，实在无关紧要的原谅，“医药费就要预支十万块钱，咱家全存的定期，医生说十万可能只是个零头，后续侥幸活下来了，药费、手术费、住院费...这些续命钱不知道要多少才算完。”</p>

苍老的声音几乎要抖成筛子，鬓白的头发无限延伸，像一道波光粼粼的银河，里面杂糅着一个家庭的所有。</p>

她伸手抱着母亲，轻抚母亲仍然挺直的脊背，母亲是个要强了一辈子的人，从来不会向命运低头，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可是林榆还是能感受到母亲微不可察的颤抖，混着婆娑的泪水，让她有些无所适从。</p>

“没事，有我呢妈，天塌了我顶着。”</p>

林榆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成为家里的顶梁柱，就像小时候看的那个公益广告似的，孩子长大后为父母遮风挡雨。</p>

见到母亲后，她一直没哭，想着总得比母亲要坚强些才行。</p>

就那么几秒钟的付费时间，卡里的数字变了又变，七年的积蓄成了一个笑话。但她不怕自己一无所有，只怕医生垂着头跟她说，“抱歉，我们尽力了。”</p>

将近六个小时的手术，结束时已经深夜，凌晨三点的医院安静的出奇，只有偶尔有放声嚎哭的家属，在空荡又昏暗的长廊孱弱如浮萍。</p>

当真正目睹过死亡时，才懂得什么叫“除了生死，没有大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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