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他从外边回来,他娘的脸色就不对了,狂喜得几乎压不住,试探了两句,就试探出了镯子的事。既然秦文茵这么舍得,用自己心爱之物下饵,那么就别怪他顺水推舟毁了它。</p>
秦文茵目眦欲裂,“你怎么敢的?那是我秦家的传家宝。”就是因为镯子很珍贵,她才笃定韩母会心动,笃定韩文远赔不起。</p>
“我不敢。”韩文远不咸不淡地道:“是鸡敢,毕竟是畜生,你难道指望它们懂得暖玉的珍贵吗?”</p>
他转过身,留下了一句“休书你尽管撕,不过是一张纸罢了,我多买几张,多写几份就是”,走了。</p>
多看秦文茵一眼,他都忍不住犯呕。</p>
“你站住!”秦文茵如同当初在李家时,喊了一声。</p>
但这次,韩文远没有停下来,他大步流星地往前走着,朝着自己的方向坚定地前进。</p>
望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模糊,秦文茵意识到没有回寰的余地了,她要被休了,她要成为全世界的笑话了。没好透的头莫名又剧烈地眩晕,身子也跟着晃荡,紫鹃赶紧扶住她,“小姐,您没事吧?”</p>
秦文茵重重地咬了一下舌尖,疼痛让她头脑冷静了不少,她道:“扶我回韩家。”她没有时间同谭老套交情了,她要以当初救过他命的人情向他讨要一件信物,一件能助她和韩文远和离,再去结交真正的权贵,然后嫁给真正的权贵的信物。</p>
普通人的信物自然没有这等威力,但墨渊阁主人的信物,她相信会有。</p>
墨渊阁,遍布在大豫学风最盛州府或县里的藏书阁,大大小小接近二十所,藏书从几百到几千本不等,免费供学子阅览或抄读,笼络了无数学子的心的同时,也成为了天下文人墨客最敬仰的地方。</p>
相传它是上上任帝师谭大学士致仕后所创建,为了不使墨渊阁沾上名利色彩,也为了不引起帝王的猜忌,谭家人之后再没有选择出仕。</p>
虽然没有出仕,但其教出的学生无一不成为朝廷肱股之臣,所以,谭家的名声和权势从来都在神坛上,没有下来过。只是这一代的谭家家主,不知怎么回事,好像还没正经收过什么学生。</p>
一开始,秦文茵没有把谭老和谭家家主的身份联系起来,如此贵重的身份,怎么可能不好好呆在人人向往的繁盛之顶的京城,反而跑到东平县这种偏乡僻壤呢?</p>
可是前几天她大婚,秦父从滨州府城赶过来,闲聊时说起墨渊阁的事,说谭家人有意在滨州府城建墨渊阁的传闻是假的,知府至今没有见过谭家人的面,人家看中的是营州,已来了营州考察。</p>
就那一瞬间,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秦文茵脑中灵光一闪,把谭老和谭家家主对应上了,无论是年纪,还是大儒气质,都能说得通。</p>
于是,她头痛稍缓解了之后,第一时间找了过来,这人符合她对权势的期待,高于她的期待,一定能助她达成所愿。</p>
但这次,秦文茵吃了闭门羹,先前对她热情的仆人脸上疏离明显,他说:“我们老爷身体不适,已经躺下休息了,秦姑娘不如下次再来。”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她,“刚才您走时,老爷忘了把这信交给您。”</p>
秦文茵狐疑地接过信封,当场打开看了,看了几行,她脸色开始一阵白一阵红,看到最后,她胸膛剧烈地震颤,浑身发抖,又过了好一会,她像魔怔了似的,低低地笑了起来,神色中尽是癫狂和怨恨。</p>
信中说她利欲太重,行事过于偏激,让她别再执迷不悟,否则伤人更伤己。</p>
可笑,她又不是圣人,有欲望不是很正常吗?谁没有点私欲?别人可以有,她秦文茵为什么不可以有?她只是不想嫁个稀烂男人,又恰好不小心瞎了眼选择了一个更稀烂的男人罢了,她有什么错?</p>
又说会还她人情,但是不是现在,是等她反省了自身后,或者等她真正走投无路的时候。</p>
她没错,为什么要反省?她现在就走投无路了,为什么不帮她?</p>
“嗞啦”一声,秦文茵把信纸撕成了两半,又嗞啦几声,信纸被撕成了碎屑,被她扬到了空中。</p>
仆人惊诧地看着她,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疯了,秦文茵疯了,不疯为什么笑得这么扭曲,不疯为什么直接撕信纸?不知道老爷是一片好心吗?</p>
疯了的秦文茵又笑了几声,看碎屑一点点落到脚下,她碾了一下,终于道:“回去告诉你家老爷,墨渊阁主人的人情,我秦文茵不配,也不稀罕。”</p>
书房里谭老听到仆人的转述后,长长地叹了口气,秦文茵是打算一条道走到黑了,空有决心,却没那个能力,将来,她会后悔的。但是他提醒过了,做了能做之事,她不听,他唯有尊重,尊重个人选择,尊重个人命运。</p>
赵珍珠不知道发生在老冤家身上的故事,她兢兢业业地工作了一天,晚上回到赵家,吃过饭,拿出马大夫给的果脯,刚想和四个弟弟分享分享时——嗯,某人就免了,马大夫给的回礼大多数都塞给他了,还想分好吃的?没门——韩文远来了。</p>
说今晚秦文茵在从县里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伙流民,然后被流民打劫顺带劫走了,只有她的丫鬟紫鹃逃了回来,请求陆北帮忙救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