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痛到极致,他又怎会把如此脆弱的一面表现出来呢。
蒋南星垂眸,“看”着情绪崩溃的丈夫,心疼地轻抚他的发丝,悲伤的泪水滴落在他的头顶上,“老公,没有我的那五年,你熬过来了,如果……”
“没有如果!!”容时勃然大喊。
他猛地抬头看着她,双目猩红,“蒋南星,你想都不要想!”
他吼得地动山摇,痛苦绝望得犹如一只受到重创的猛兽。
他太明白她想要说什么了。
“你不可以丢下我,老婆,你不可以丢下我,我只有你了!”
容时抓着妻子的双臂用力摇了摇,试图摇醒她。
“不,你还有家人。”蒋南星轻轻道。
他还有容家,还有赫连家,他还有太多太多的牵挂。
可她不一样。
她牵挂的,只有羽羽和翼翼啊!
当然,她也是牵挂他的,但他是成年人,他可以照顾自己,可是羽羽和翼翼还那么小……
“老婆……”
“羽羽和翼翼才只有我。”
“南星!”
“他们还那么小,没有我他们可怎么办?冷了怎么办?饿了怎么办?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蒋南星紧紧揪住自己的胸口,每每想到孩子们孤苦无依的画面,她就痛到无法呼吸。
“老婆,不要说了……”容时受不了了,狠狠更咽,眼泪滚滚而落。
可她哪里收得住?
悲痛如狂风暴雨般将她席卷,“我是他们的妈咪,我要保护他们的,老公,他们需要我!”
“我也需要你啊!!”男人崩溃大喊,紧紧抱住妻子。
他那么爱她!
胜过自己的命!
如果没有了她,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老公,对不起……”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要你好好活着,老婆,我不能没有你……”
悲痛欲绝的夫妻俩,紧紧抱着彼此,相拥而泣。
病房内。
方冰蓝泪流满面地看着被命运错待的儿子和儿媳。
心疼至极。
……
方冰蓝支走儿子,自己留下来陪伴儿媳。
将削好的苹果放到儿媳手里。
蒋南星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想吃。
方冰蓝重重叹了口气。
“南星。”她在床边坐下,心疼地看着儿媳憔悴凹陷的面容。
“妈妈。”刚刚哭过一场,蒋南星的声音喑哑破碎。
“去h城吧。”方冰蓝劝。
“妈,我……”
“丫头,听妈妈说几句好不好?”
方冰蓝阻断,不给儿媳拒绝的机会。
蒋南星默了默,轻轻点头,“……嗯。”
“丫头,人这一辈子,会经历很多很多事,酸甜苦辣,悲欢离合,甚至是生老病死。”
方冰蓝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要懂得,当我们无力改变一件事的时候,那就只有勇敢面对,再坦然接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和归宿,强求不得,而你的人生,不应该只有孩子们。
“你还有阿时,还有我,还有你的亲人和朋友,有这么多关心你以及爱你的人,你有什么理由不振作?”
蒋南星死死绞着双手,默默垂泪。
道理她都懂,但是……
“你爱羽羽和翼翼,羽羽和翼翼也爱你,你觉得他们愿意看到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吗?不!他们不愿意!!”方冰蓝情绪激动地喊道。
心疼又恨铁不成钢。
“可是妈妈,我的心好痛……”
“阿时不痛吗?!”方冰蓝红着双眼,“他比你更痛!他不止要承受丧子之痛,他更害怕会失去最爱的你!南星,你是他的一切!他那么爱你,你真的忍心丢下他一个人孤独而绝望地活在这人世间吗?!”
都是当妈的人,看到自己的儿子每天活在恐慌中,她也心疼得要命。
蒋南星心痛如绞。
容时有多爱她,她的心里很清楚。
她也舍不得丢下他一个人,但是……
方冰蓝看着满脸悲戚的儿媳,用力抿了抿唇。
沉默须臾。
“最后一句——”她说:“你不给你的孩子们报仇吗?!”
此言一出,蒋南星狠狠一震。
本是黯淡的双眼,骤然泛起一抹亮光。
那是仇恨之光。
婆婆最后一句话,如同一盆冰水,将她狠狠泼醒。
是啊!!
她还没给儿子们报仇啊!
她怎么可以就想着去死了?!
不!
她不能瞎!
更不能死!
她要把绑架儿子们的幕后黑手找出来。
她要将那个畜生——
千!刀!万!剐!!
是啊,她有什么理由不振作起来?
大仇未报之前,她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蒋南星狠狠咬着牙槽,眼底的恨,足以毁天灭地。
看到儿媳眼底闪烁着漫天的恨意,方冰蓝知道儿媳已被成功激起了求生**。
她悄然起身,满意地离开了。
留点时间,给儿媳慢慢思考。
方冰蓝离开没多久,容时就拿着刚取回来的药,回到了病房。
“老公。”
听到他的脚步声,蒋南星轻轻唤他。
“我在。”容时立马应答,来到她的身边。
蒋南星努力扯出一抹笑,眼含泪花地“看”着丈夫。
她说:“我们去h城吧。”
容时的泪,刷地滚落下来。
“嗯!!”
……
h城
某医院。
蒋南星住院已经一周。
瞿嘉许的师姐名不虚传,医术的确了得。
她的眼睛有了好转的迹象,眼前不再是一片黑暗。
三米之内的人或物,她渐渐已能看到模糊的轮廓。
初冬的阳光,温暖而灿烂。
医院的花园里,蒋南星坐在排椅上,感受着阳光的沐浴。
容时担心她着凉,回病房去给她拿小毯子。
嗅着花香,蒋南星“看着”四周人来人往的模糊身影。
看着看着,她突然看到前方有一个小小的人团,朝她冲了过来。
可那小人团没跑两步,就被一个大人一把揪住了后领子。
于是小人团像一只小鸡仔一般,被大人强行拎着往医院大门的方向走去。
蒋南星的心,莫名狠狠一抽。
她用力眨了眨眼,很努力地看着小人团。
朦胧又模糊的视线中,她看到那小人团一面踢着小腿儿狠狠挣扎,一面死命地朝她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