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与家母早已入山各自修行。”李淳风道,“茶已好了。”</p>
德秀将茶端了过来,温娇只好接过。唐人喝的茶和现代人喝的茶之间的关系,简直就像鱼和自行车一般风马牛不相及,唐人的茶不光加盐,还有加葱姜、桔子皮,甚至还有丧心病狂的薄荷。李淳风虽然没加葱姜橘子皮,但他加了薄荷和盐。温娇竭力维持住自己的风度,没有皱眉没有脸部抽搐,抿了一口。</p>
她觉得自己好像吞了一大口中华牙膏,整个人都快要不好了。</p>
连忙放下茶盏,温娇抚了抚自己的眉头,确定自己没有被难喝到皱眉后,舒了口气:“令尊令堂不也是成婚生子后,才修行的么?李郎君何不效仿?”</p>
李淳风自斟了一杯茶,徐徐饮下几口,微笑道:“世间女子成亲,总希望有个可以朝夕相对体贴自己的夫婿。若是在下明知自己给不了这份温存,注定无法成为良配,便还是不要拉一位好女儿下水得好。”</p>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温娇有些被他说服了。她曾见过许多工作狂,忙起来没日没夜,狂热到恨不得住在单位里,至于照顾父母、孩子的任务,就免不得全部抛给妻子。不管曾经有多深厚的感情,有多体贴和心甘情愿的付出,在如此日复一日的消耗中都免不得怨气横生。如此的婚姻,对于女方而言着实不公。</p>
既然李淳风本人已经抱定了独身主义的志愿,温娇也不好勉强,正犹豫着回头要怎么宽慰一腔情愫还未诉诸于口就不得不铩羽而归的明心,便听身后的少女轻声道:“李郎君自己不是女儿家,又怎知道世间的女儿家都只盼着和夫君朝夕相对了?”</p>
温娇回头,见一向腼腆羞涩的少女不再埋起脸,而是含泪望向李淳风:“如果是我,我愿意操持家事、照顾孩儿,让自己的心上人没有后顾之忧,只一心一意地做自己的正事。我只是一个小女子,我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我总觉得,只要心上人能够做自己欢喜做的事,我自己便也是欢喜的。”</p>
李淳风放下茶盏,望见了她。</p>
在他清润的目光注视下,明心的睫毛羞怯地忽闪了几下,粉面通红:“再说了,即使夫君不能与自己朝夕相对,我也不寂寞啊。我可以为他缝制四季衣裳、打扫屋子、整理家具摆设,种种花、养养猫、理理账目什么的。如果有孩子……”她害羞地咬咬嘴唇,用力掐了自己一把,在尖锐的疼痛里找到了不让自己的声音发抖的力量,“还可以照顾他,每天更是有做不完的事了。”</p>
温娇差点要替她鼓起掌来,这姑娘向来温吞水一般的性子,跟李淳风多说句话都要高兴到辗转反侧,没想到真的勇起来是真的勇啊!</p>
也是,隋相杨素的丫鬟红拂相中了李药师,就敢趁夜逃出与他私奔,成功地成为了贞观朝的卫国公夫人。榜样树在那里,涉及终身大事,勇一回又能如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