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稽郡的面积很大。
大到什么程度呢?青州和冀州加起来都没它大,但九成九的土地都没有开发,全郡十四个县,加起来不到四十万人。
海岸线非常的长,从杭州湾到厦门,都是会稽郡的辖区。
刘虞带着家人和一些追随他的门客,跑到了章安县一带躲避,那里就是现代的台州湾。
信中约好了,幽州船队在灵水入海口立旗,他已派人在那里等待,会主动找过来,还提醒刘襄多派点船,他收拢了不少的船匠、水手,还有投奔他的义士,有三千多人。
扬州船匠可是宝贝,单单为了这些人,就值得跑一趟。
刘虞真了解他,把他无利不起早的性子,拿捏得死死的。
命令驻守在辽东半岛的云帆营一部,派两百艘大船南下扬州,先把刘虞等人接回来再说。
刘和不顾疲惫,要随船队南下,刘襄命史阿带一队宿卫相护,在黎阳坐船,去青州东牟县的港口汇合辽东船队。
从辽东到台州湾,过渤海海峡,再沿海岸而行,航线曲曲折折,三千多里路,一个来回得小两个月,受洋流和季风的影响,时间真的估算不准,慢慢等吧。
刘和等人告辞而去,刘襄召荀彧叙话。
“文若此行,有何感触?”
“感慨良多。”
荀彧想着这两个月的行程,越往北走,越是开阔眼界,见到了乡野之中,分田农户的喜气洋洋,见到了千余里的石板大道,见到了扼守幽州关隘的砖石雄城,见到了稳固的河堤,繁多的灌溉水渠。
沃野千里,小民殷实,商贾往来不绝,战争、饥荒不见丝毫踪影,与河南之地宛若两个世界。
他是正月出发的,自冀州向北而行,过幽州去草原,还专门去看了原来的鲜卑王廷,听附近放牧的乌桓人,讲诉了将军突袭此地的英勇。后来又去了辽东,跑到了原属于高句丽的国境之内,听那里的人,描述了将军屠灭一国的狠戾。
他还随着玄菟郡的商队去了一趟扶余国,看到了扶余人对汉人的敬畏。
回来的时候,还看到了农户在房子里育苗,听那些老农讲诉了先育苗再插秧的道理,然后追肥、除草,一亩水田可产稻谷三石有余,只需交给将军一成,剩下的全是他们自己的。
听着他们谈论盖个大房子的花费,给儿女下聘礼、置嫁妆的讲究,还听到他们报怨儿子不争气,连守备军团都选不上,只能在民团中厮混,没出息。
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那种对未来的憧憬,那种对士子、军兵毫不畏惧的态度,是荀彧从来没有在黔首之中见到过的。
仿佛看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这一路,他都在思考。
他看见了小民吃饱穿暖,看见了商贾驱车而行,也看见了民团自发的训练与巡视,但没看见士人置酒欢宴,没看见豪奴结队纵横。
这里与他认知中的世界大不相同。
君王取士,治理天下。
士人安,则天下定。
以往的理念似乎和这里格格不入。
相传刘使君亲黔首而远士人,尤其厌恶豪族大户。
士人皆鄙视其愚昧,骂做边鄙武夫。
可他的治下,一片盛世景象。
边境安稳,夷狄臣服,民众安居,兵卒善战,这不是盛世什么才算盛世?
最可怕的是,他不但有十万强军,还在民间藏了百万兵卒,那是经年训练,心有战意,渴望从军,组织起来就能上阵的兵卒。
刘襄,刘宜程,实乃平定天下的不二之选。
可自己想寻找的是安定天下的英雄,不是称霸天下的君王。
荀彧想过离开,但他舍不得。这片土地已经把答案展现给他看了,他平生所求,不过如此了吧?
若是再重用一些士人,这位汉室宗亲即便称帝,也不是不可以的吧?反正皇位也是他们老刘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