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春之暮,四月夏之初。
冀县的攻城战从暮春打到了初夏,二十多天以来,仅仅只是填出了几道堤坝而已,城下十五万大军,一次都没攻上过城墙。
原以为敌人只是利用水军偷袭,马寿成疏忽大意,丢了冀县这个水陆枢纽。
结果城里那个姓赵的,居然这么硬,这出乎了韩遂的预料。
「守军不过区区万余人,我军十倍于敌,却始终不克,刘骠骑已经进了关中,若让其在渭南稳住脚步,我等俱死矣!」
他并不是在危言耸听,从关中打凉州各部,一般是以陈仓为起始,从那里到金城和陇西,都属于千里远征,对后勤的压力很大。
但冀县不同,占据这座城池,陇西近在咫尺,金城也不过四五百里,还能截断陇关道,配合北路兵马,全据汉阳郡。
汉阳为凉州门户,也是通达河西走廊的关键,这里一丢,凉州东部便被切割成南北两块,必然被各个击破。
所以冀县一定要夺回来。
马寿成怎会如此大意?一日便被破城,本人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还吹嘘自己是伏波将军的后人。
呸!
笨怂的子儿吧!
王国、宋建都不肯下死力,让他很不满。
虽然他仗着兵力强盛,这些时日主要是在兼并马腾旧部,也没发力攻城,但不耽误他怪罪盟友。
二十多天,攻城器械没打造出来多少,填个护城河却伤损了几千人,面子上也挂不住啊。
「传信梁兴、杨秋、张横,速速派兵来此汇合,明日开始,全力攻城,谁敢偷奸耍滑,别怪我不客气!」
韩遂兼并了马腾旧部,兵力已经涨到了九万,王国、宋建两人联兵只有六万,再难抗衡于他,只好唯唯诺诺的应了下来。
再说了,他们两部只负责攻南门,韩遂包围了冀县三面,真要死力攻城,还是韩文约的损失更大,他们倒也没有太大的怨言。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打定主意,反正你发力,我们也发力,你敷衍,我们也敷衍,别想拿我们当傻子使唤。
而此时的刘襄在城里有点无聊,这些天,要不是安平军放水,凉州贼根本不可能完成填河。
没上大型攻城器械,只派些老弱,就想在一万多弓弩手面前完成填河,哪那么容易啊?
他把城墙上的守军分成两部,轮流上城作战,投石机一直没有动用,床弩也没发力,二十几天以来,正卒受伤不足一百,伤员还没随军医务营的医工多呢。
这仗打的,跟演戏一样。
伤损比是一比三、四十,由此可见,敌军的主力一直没有动用。
凉州的各路反贼,以湟中义从胡和羌氐部落为主,再加上裹挟的汉人百姓,基本上是全民皆兵,别看人数多,善战的主力部队比例很低。
当然,比内地州郡黄巾军的战力要高出很多,因为没带着妇孺,因为凉州多族杂居,好战成性,因为这里的人习惯了与天争命,与人厮杀,因为这里的战火持续了几百年。
要是碰到不通军略的将帅,以及强征的新兵,乌泱泱一片漫无边际,嗷嗷怪叫恶行恶相的敌人,确实能吓着他们,可在中军士卒眼里,这些人真算不上什么。
被十倍的乌合之众围着又能怎么样呢?几轮箭雨就能击退一次攻城,没人觉得自己会输。
包括城里的万余降兵。
他们这些日子,倒是给刘襄带来了一些惊喜,不但听话,而且士气还不停的往上涨,干活越来越卖力气,运送守城物资,开城去打扫战场,回收箭矢,再把尸体搬运到护城河外面。
表现还不错。
有被火药炸门吓着了的原因,估计也有马腾的原因。
马寿成没死,应该说现在还没死,受伤很重,经不得长途跋涉,所以他们全家都留在了冀县照顾他,亲兵护卫肯定是没有的,被虎贲看管,由医务营医术最好的樊阿负责诊治。
樊阿全家被抓,本人因为参与刺杀刘襄,被罚在医务营终生服役。
要不是医术实在不错,还有华佗求情,他们全家都得死。
冀县降兵已经配发了武器,拆散划分各部,开始参与守城作战。
好大儿马超会不会搞事情,如正史里面一样害死全家,刘襄真心不知道,他也不怕这个十七岁的孩子能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冀县城里就这么些人,中军的掌控力度很强,小马武艺是不错,孙策步战打不过他,可这次随军的三十名虎贲,全是史阿手把手教了八年的优秀剑客,马超在他们手里,未必能讨到便宜。
五月初,打着「梁」字旗号的部队到来,攻城战的烈度开始提升,云梯、井蘭、撞车投入到了作战之中,刘襄知道,真正的战争开始了。
新来的部队必然是梁兴所部,对于他的到来,刘襄早有心理准备,因为他活动的范围是汉阳北部草原和右扶风西北地区,曾经多次占据陇关和陈仓,跟董卓算是摩擦不断,基本上是降了复叛,叛了复降,降了再叛,叛了再降。
董卓和凉州这些叛贼,关系很复杂,既没彻底收服,也不全力剿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