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五日,宁波府,定海大使馆。</p>
七月的江南地区本应是一片繁华盛景,但此时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连绵大雨打破了宁静。尤其是江苏境内,这场暴雨引发了大规模的洪灾,给当地百姓带来了无尽的灾难。</p>
江南官场上下一片忙碌,官员们焦头烂额地组织救灾工作。</p>
与此同时,一些豪绅嗅到了商机。他们趁乱收拢了许多因洪水而失去主人的土地,并将灾民们像货物一样打包运往定海。这些豪绅不仅从中赚取了丰厚的劳务派遣费用,还为自己谋取了更多的利益。</p>
尽管定海本身已经无法容纳更多的移民,但对于即将开拓台湾的定海人来说,这些送上门的灾民无疑是最好的炮灰。</p>
他们可以被派往前方充当先遣队,为后续的开发铺平道路。于是,定海人对这些灾民来者不拒,有多少就往移民船上塞多少,然后将他们送往台湾的占领地区,以充实那里的人口。</p>
在这混乱的局面中,灾民们成为了无辜的受害者。他们被迫离开家园,流离失所,前途未卜。然而,在利益的驱使下,那些豪绅和定海人却视若无睹,继续着他们的剥削行为。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残酷,弱肉强食,而那些处于社会底层的人们往往只能默默承受命运的摆布。</p>
夜深人静之时,万籁俱寂,宁波府同知戴彦仍在忙碌,直至深夜十一点方才归家,他甚至来不及换下那身官服,便被从南京匆匆赶来的礼部侍郎章简曼一把拉住,匆忙赶往定海大使馆。</p>
之所以选择深夜里前来拜访定海大使,实乃出于谨慎之故。毕竟,此番行程所为何事,实在不便张扬。于是乎,顶风冒雨,他俩悄然抵达大使馆会客厅。一进门,他们赶忙脱去身上产自定海的帆布雨衣,如释重负般坐下,端起早已泡好的热茶,仰头一饮而尽。</p>
不多时,睡眼朦胧的定海大使王永强现身会客厅,待见了眼前这两位不速之客后,其态度竟颇为冷淡,全无半点友善可言。</p>
"两位大人好歹也是朝廷命官,有何事不能等到明日白昼再来相商呢?深更半夜将在下从睡梦中唤醒,实在有些不妥吧!" 任谁大半夜不睡觉还得被强行拉起来处理公事都会心生不满,王永强自然也不例外,然而,当他看到眼前这位宁波府同知戴彦时,心中的怨气却又不得不收敛几分。</p>
这戴彦并非寻常明朝普通官员,他乃是定海议会会长戴行知的堂弟。凭借着这份家族背景,即使是王永强这位大使,也不敢轻易怠慢。</p>
“深夜来访,确实是冒昧,但没法子了,总督大人交代此事必须隐秘,泄露出去了那可是要杀脑袋的大事,还请见谅!”章简曼拱手说道。</p>
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态度已经给足了,无奈之下王永强也只得打起精神,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无妨无妨,请坐吧!不知二位大人此番深夜造访,究竟所为何事啊?"</p>
只见那自南京而来的礼部侍郎章简曼压低了声音,神情显得颇为神秘地开口道:"王使官,实不相瞒,今夜之事关系重大,且牵扯甚广,若在白日商谈人多眼杂,恐多有不便,故而才选在此刻前来叨扰。还望王大人见谅啊!"</p>
"哦?什么大事呐,竟有如此严重?" 王永强闻言不禁眉头一皱,心中暗自揣测起对方所言之事的重要性来。同时,他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章简曼身上,试图从他的神色间捕捉到一些端倪。</p>
王永强很好奇对方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又看向了戴彦,可戴彦也是一头雾水耸了耸肩膀表示不知道,他也是被临时拉过来的,章简曼从南京赶过来没有提前打招呼,也没有南京方面的公文。</p>
章简曼一脸严肃地说道:“本官此次前来,乃是受南直总督顾瓒顾大人所托。此行共有三件事,其一便是希望能够调停贵军与郑芝龙之间的战事。”</p>
听到这话,王永强微微一笑,饶有兴致地问道:“哦?那么章大人究竟打算如何调停呢?”</p>
章简曼轻咳一声,缓缓答道:“俗话说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结。如今形势已然明朗,你们已将郑芝龙死死压制,而福建方面请求朝廷支援的公文也皆被顾大人在南京拦截而下,并没有传入京城之中。此时此刻,我们应当见好就收,趁事情尚未闹大便速速了结,否则一旦惊动京城,恐怕对大家都不利啊。”</p>
他语重心长地劝告着,目光显得很是诚恳:“你们的那位总理陈大人也是朝廷任命的定海总兵,郑芝龙也是朝廷任命的泉州总兵,两位都是朝廷正一品的武官,两边打起来,现在整个东南沿海都不消停呐!”</p>
王永强摇着头,用轻慢的语气质问道:“怕京城知道了?崇祯皇帝有几个旅?和郑芝龙之间的战争并不是我们先挑起来,而是郑氏集团背信弃义,非但毁约,还限制定海人的自由贸易,不准我们南下,要知道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p>
这个仇可不是贵国轻描淡写几句话就能够调停的,更何况你们也没有这个面子,调停的事情都放在一边,我还想问问你们那笔两百三十万银子的贷款到底还能不能还了,去年和今年的利息都没清算呐,这是打算赖账么?”</p>
章简曼面色一苦,没敢去追究对方话语中的僭越和冒犯,只能委屈巴巴的说道:“这就是第二件事儿了,顾大人希望贵方能够延缓今年贷款的偿付,总督府衙门实在是没钱了,还不起呐!”</p>
两百三十万两银子的贷款,年息百分之七,分五年偿还,两年下来光是没还的本金就有四十六万两银子,算上两年利息三十二万二千两,总共是七十八万两千两银子的违约欠款,扣除掉这两年宁波府抵押的税收,也还有二十九万两银子的欠款,并且还没有计算罚息呢!</p>
其实这两年宁波府抵押的税款完全足够抵偿所有贷款和利息了,定海人出手收税那叫一个天高三尺呐,可奈何南京方面坚持要拿走绝大部分的税款去应付京城,这才导致迟迟没有还清楚贷款。</p>
王永强听完了章简曼的无理要求之后,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道:“谁给你的勇气赖账?自古以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们到底多大的面子,既想要调停战争,还想要赖账?”</p>
章简曼抬了抬手:“王大人且慢发怒,先听本官说完第三件事儿,再发怒也不迟!”</p>
王永强一听,寻思难不成第三件事儿就是南京方面对前两件事儿的补偿?那就先听听吧,于是王永强也压下了怒火,坐下来认真听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