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名?我寒窗苦读十几年,却连家中老母重病都医治不起,三十两于我而言是天文数字,可于那草包孙海永而言不过是随手赏的碎银子,这功名有何用?孙家那样的人户,凭着孝礼皇后都能发迹,这读书又有何用,还不如养出一个姑娘来。”</p>
丁秀才越说越激动,言语已经几近疯癫,怀泽赶紧让衙役从两侧扶住他,以防他自戕自伤。</p>
“我读了十几年书啊!十几年!百无一用,为了几十两银子就折了腰,闻大人说得对,我枉为读书人。”</p>
说完这话,丁秀才瘫坐在地上,嘴里始终喃喃着“读书无用”,上首的裴宗伯脸上露出几分怅然之色,怀泽上前一步,站在丁秀才面前。</p>
“你的确枉为读书人,根据衙门的记载,你的老母两年前便离世了,你本可以停手,可你又收了孙海永二百两银子,替他考了院试和乡试,说到底,你是舍不得钱财,哪里是读书无用,分明是你自己贪念易得的钱财。”</p>
怀泽的声音并不大,但堂内众人都听清了,看向孙海永的目光也从怅然变成了鄙视,在秦州为官时,怀泽见惯了喜欢推脱罪责的人,在他们眼中,自己都是被逼无奈,周围的任何事物都能变成他们推脱的借口,对于这部分人,怀泽第一件事便是打碎这层伪装。</p>
“丁秀才,若你还有最后一丝羞耻之心,便把事情原原本本交代清楚,其实你不说,我们也能找到旁的佐证,如今也是再给你一个机会。”</p>
眼见丁秀才已经痛哭流涕,怀泽赶紧把他从情绪里拉回来,趁着他心理防线薄弱,抓紧拿到关键的证词。</p>
丁秀才怔怔抬头,把当初孙海永找他替考和替考的细节一股脑都说了出来,旁边的两位录事飞快记录,生怕错过关键的语句。</p>
上首的裴宗伯眉头皱起,看来乡试的几位考官果然有问题,可若缉拿考官还得向皇上请示才行,毕竟有几位考官的官职比他还高不少,如今还得把孙海永的堂叔,也就是大理寺的老熟人孙朋伟审完,把三百两金子的去处问清楚,才能向皇上请示缉拿考官之事。</p>
这个孙朋伟可是个滚刀肉,他虽然身上没有任何爵位和官职,但好歹是孝礼皇后的长兄,也是瑞王名义上的舅舅,他若不说,大理寺也不好动刑。</p>
眼见着孙朋伟就是不开口,裴宗伯万分着急,转头却瞧见怀泽在低头沉思,怀泽抬头对上他的眼睛,对着一旁的衙役吩咐。</p>
“今日便先审到这里,把人带到堂房去好生照看着,只有一点,如今案子未审结,孙大人怕是得时刻保持清醒,记得让老姜头提醒着点。”</p>
老姜头是位资历丰富的老衙役,怀泽的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可只有他们内行人知道“时刻保持清醒”的含义,上首的裴宗伯眼神微动,这位闻大人果然是个妙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