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倪嘉泽果断拒绝，“我去，你不能去！”</p>

“他们要的是我。”</p>

“那老色鬼是我杀的，你是受我牵连。”</p>

陆见深插嘴问道，“你们说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p>

倪嘉泽和陆知星同时说：“没有。”</p>

窗外破晓，云朵镶上一道金色，灿烂又美好的一天开始了。四个人闭上眼好似进入了沉睡，其实各怀心思，即便沉沉欲睡，但总有一根神经吊着你。</p>

经过一个晚上的时间，他们并没讨论出一个结果。</p>

别院里、寺庙里、街上，坐着、站着、躺着的，除了死人，其余的不是假死就是假醒。</p>

晌午过后，陆见深走到街上，他环顾着周遭的一切，眼里是藏不住的眷念。一场大战之后，幸存者几乎都跑光了，有几个带着家眷准备出城的看到陆见深后停下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p>

“陛下，我们要走了。”</p>

“陛下保重。”</p>

陆见深挥挥手，“走吧走吧。”</p>

仅一天，原本喧哗兴盛的达川变成了一座空城，陆见深昂头看着天空，福至心灵地感慨了一句。</p>

“原来这就是空。”</p>

几日后，倪嘉泽换上一身修身的黑色锦袍，一头墨色的发丝被微风吹起，褪去军装，卸掉长枪，他的眼里熠熠生辉，变成了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p>

“走啦。”</p>

“珍重。”</p>

“照顾好自己。”</p>

倪嘉泽翻上马，长鞭一挥，鲜衣怒马的少年带着一小支人马风驰电掣地出了城。</p>

他将最精锐的部队留在了达川。</p>

又过几日，叶观南突然感觉胸口一疼，陌一着急忙慌地从外面跑来，二话不说拉起叶观南往城外跑。</p>

这次，叶观南在城外看到了那日的几个少年，他们全部战死了，胸口、背部都插着各种兵器，死时眼睛瞪得很大。</p>

叶观南上前抚过他们的双眼，可无论试几次他们都不愿合眼。</p>

这时，远处过来一支军队，几个人拉着一辆板车，板车上躺着一个胸口被射成筛子的少年。他穿了一身黑袍，血将木板染成了紫红色，衣服却保持着原来的颜色，少年的身侧坐着一个意念强大的灵魂，俯身正看着自己的尸身。</p>

“走走走，让开。”</p>

士兵拿刀指着叶观南，叶观南径直走到少年身侧，用手捂住他的眼睛，轻声道。</p>

“走吧，走吧。”</p>

坐在板车的灵魂摇了摇头，他不愿瞑目。</p>

和所有死在达川城外的将士们一样，他们明明距离城门不过几公里，可魂魄偏就留在这最后的几公里，他们都不愿意瞑目。</p>

“你走不走？”</p>

一个士兵拿刀砍向叶观南的后背，叶观南用手接住了大刀，血顺着掌心流下来，他的眼神里没有悲喜，只淡淡地问。</p>

“你们带着他的尸首要干嘛？”</p>

“自然是挂在达川城门上让吴岳老贼日日夜夜看着！”</p>

“不斩来使，他是来议和的。”</p>

“呸……”</p>

士兵吐了一口口水在倪嘉泽的尸身上，叶观南眼里怒火中烧，他握住大刀的手猛地一个翻转，刀片顺着士兵的耳朵擦过，血从空中飞过。</p>

“我的耳朵！”</p>

士兵捂着被卸下的耳朵大喊。</p>

“要么滚，要么我把你们四肢卸了留一条命让你们回去！”</p>

几个士兵被这身手镇住了，一个不怕死的提着大刀冲了过来，叶观南双指夹住刀锋，往后一推，刀锋从士兵的手臂上划过。</p>

这个力度刚刚好，重一点手筋就要断了。</p>

士兵们吓得落荒而逃，叶观南看向灵魂。</p>

“承运兄走吧。”</p>

灵魂点点头，“就地葬了吧，别让她看到我的样子。”</p>

“怕是没办法答应你，若没见到你的尸身回去，她是无法相信，是生是死你总该给她一个准信。”</p>

灵魂缓缓抬起手，张开手心，里面竟握着一根红绳。</p>

那一日，阳光和熙，微风拂面，城外的梨花落了一地，如白雪裹素，百年树下有翠绿的野草正要冒头。</p>

叶观南拖着板车走在达川的街道上，街道两边空空如也，车轮轧过青石路发出低低沉沉的哀鸣，偶然碰到几个僧人，他们皆停下来双手合十，低声吟唱。</p>

终于，他们在一座别院门口停下，沿路走来倪嘉泽的尸身上铺满了梨花。叶观南踌躇不前，最后咬牙迈过门坎。</p>

陆知星正站在一张桌案前写字，宣纸上是未写完的“平安”二字，见叶观南进来，她坚持画上最沉重的一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