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王守江和大军的脚程, 早该抵达小洲渚了,可王守江一来担心萧遥一行人逃脱坏了自己的名声,来也担心大当家故意设局削弱他的兵力,因此表面上派出大量心腹去追杀萧遥几人, 实际上却暗中吩咐其中几个去查看沿江村落的情况。
在未探清情况之前, 他不敢攻打小洲渚,因此借口了解小洲渚的情况, 将大当家当家及三当家等叫进来, 问小洲渚的地形地势以及战斗力等。
大当家几个听他问起这个,脸上均露出志得意满的神色,其中大当家说道
“王公放心, 小洲渚上没有武器,只有一些落草没多久的水匪, 不足为患。原先岛上倒有不少粮食,但我已派人悄悄上去毁掉, 只余一些猪鸡狗, 并不多,不足以养活人。以王公的将才, 只怕不用一炷香时间便能攻破小洲渚,灭掉这一批水匪。”
王守江一边听一边点头,又问了许多其他方面的细节, 事无巨细。
大当家几个觉得王守江这是不信任他们, 因此说着说着有些烦躁, 便在言语间透露出如今小洲渚上的所谓水匪,其实是他们抓来的当地百姓,战斗力可以忽略不计,随便派个百十人, 就能灭掉岛上的“水匪”。
王守江在几人的一再述说中,基本摸清小洲渚的情况,但是他还是没动,而是等自己的心腹回来,面上则只做出担忧的神色,说道
“先前逃走那小娘子,从谈吐气度上来看,应是士族出身。士族刀剑虽不济,然而却能以笔墨杀人,若叫她逃脱在外大肆宣扬此事,抹黑我等,得天下士族响应,我等在世上怕是再无立足之地。”
大当家等人听了这话,脸上的神色都变得异常沉重。
士族多数是姻亲,是一张牢靠的关系网,再加上他们把持朝政或散落各处的门生故吏,影响力和势力都实在太大了,若那小娘子当真是士族出身,回去将此事传扬出去,不说他们这些水匪了,便是王守江也吃不了兜着走,不仅受天下人唾弃,还会遗臭万年。
大当家回忆起那小娘子的模样气度,心中再无怀疑,但是思及跟着她的村民,目光瞬间大亮,看向王守江“大人,那小娘子从气度上来说,的确像士族,然而士族从不与寒门庶族同处一室,那小娘子跟几个平民百姓一道,怕不是士族罢?”
如果她不是士族,就算在外头嚷嚷,也没几个人会信她的。
王守江一边点头一边捋须“你说的倒也有理。只是,她若为那些小民所救,跟他们一道并报答,也是说得通的。还未确定她的身份,我们完事须小心。”
等了好一会子,王守江的两个心腹回来了,他们表面上向王守江汇报暂时未曾找到人,已经派人去追了,自己回来报信,回头无人时,马上汇报沿江几个村落的事
“属下踏足沿江四个村落,皆被野火烧毁,内中有大人孩童被烧焦的尸体,一个活人也无。”
王守江将这话与王三郎说的一对,知道王三郎所说和大当家暗示的事千真万确,心中满意,让心腹出去继续找萧遥,自己则带领大军直奔小洲渚。
虽然确信大当家几个不大可能骗自己,但王守江在渡江时,还是让几个水匪头子跟在自己身旁,由自己的心腹看着,至于其他水匪喽啰,则被他编入打头阵的小队,过江时让他们在最前方,美其名曰带路。
大当家几个很清楚小洲渚那些百姓绝不可能反抗,就算想反抗也没用,因此答应得十分爽快,他们甚至觉得,甫加入便可以立大功,这次加入王守江的决策,实在再正确不过了。
王守江这次本就是想攻打小洲渚的,因此收集了一些船只,每艘船坐满了,共能坐三百多人。
前四只船上,是大当家从前带领的水匪,后面的船只,才是王守江的属下。
王守江见在江面上尚能远远瞧见小洲渚上有人活动,及至走近了,一个人也没瞧见,担心有诈,忙命手下的人小心,自己也凝神看着小洲渚。
在前面的水匪也瞧见了,他们回想起进村时那些疯狂躲的村民,都哈哈笑了起来“那些软脚虾,一瞧见我等便吓破了胆,全都躲起来了。”
“他们怕我们不是应当的么?他们都是被我等绑过去的,自然怕我们。依我看拿,他们恨不得躲进坟墓里,哈哈哈……”
“躲又有什么用?不过是迟死早死的区别罢了。若是我,宁愿早死,省得受了折磨再死。”
“大家卖力些,今日是我们加入王公麾下的第一战,务必要好好表现,让王公另眼相看,以后更倚重我等。”
王守江麾下的小兵听了前四只船上的水匪的话,心里都起了波澜。
其实,在江边等待时,他们便听到风声,说这次去攻打的,不是真正的水匪,而是被水匪赶去做替罪羔羊的普通百姓,那些百姓毫无战斗力,他们这一战必胜。
此时听了水匪的话,再联想到当时听到的,都不免各有思量。
有的想,如果岛上当真都是普通百姓,那他们为了军功,必须得往前冲啊,不然唾手可得的军功便被那些水匪给抢走了。
有极小部分人则觉得,若岛上当真是百姓,那他们不该出手,因为他们跟着王守江就是希望天下的老百姓过得好一点的,如今去打其他百姓,成什么样子了?
觉得不该打的人低声跟船上的甲正说明此事,却听同是普通老百姓出身的甲正翻着白眼说道
“偏尔等多事。此次攻打小洲渚,是王公下令的,这地界的贵族都看着,我们必须往前冲!冲了,便是尔等的军功。有了军功,以后可就脱离寒门庶族了,说不定能凭军功挣个士族当当呢。”
一席话说得许多人都激动万分,纷纷鼓噪起来,将极少数反对的声音淹没了。